“昨晚可是你自己拱进来的。”
淡声解释完,江奕涵伸手把他重新撂倒在被窝里:“天寒,穿了衣服再起。”
这样说着,他自己却别过去,掩住嘴低低咳嗽了两声。
先起身给胡翟拿了衣服,江奕涵突然听到像奶猫叫一样的声音,转身一看,胡翟正坐在床上小声哼哼着什么。
他疑惑地皱起眉:“怎么了?”
胡翟跪在/床/上扬起脸来,好似被什么卡住喉咙一样,艰难地说:“嗓、嗓子……”
他很努力地张开嘴,却只发出些诡异而轻微的破碎气音。
忽然想起自那夜归来,胡翟大概已有三四日未曾说过一句话,江奕涵心中蓦地一凉:“……胡翟。”
“能、能说出出来……但是……”胡翟猛地大喘气,双手撑在床面上,肩头微微颤抖,“很难、难受……”
“那就先不说了。”江奕涵弯下腰来,目光沉静如水,用食指轻轻擦去他控制不住流出来的眼泪,“不要哭,眼泪是最没用处的东西。”
屋门轻轻被敲响:“世子,今日要早些出门的。”
“等等。”江奕涵扬声应了,又低下头来对胡翟说,“下午回来让顾医师帮你看看,别怕,知道吗?”
他语气平静,动作很快地帮胡翟穿上衣服,熟悉到好似做过无数次。
于是胡翟也逐渐镇静下来,慢慢地点头,白皙的鼻头因着刚才着急微微泛红,好似个福娃娃。
今日要赶早不是没原因的,皇帝奖赏功勋的大日子,文武百官无一不得穿好官服提早到桂祥大殿前候着,上百根笔杆子并着纸砚已备好,只等为两位骁勇卫国的大将军齐齐摇摆。
近百名内庭侍卫身着靛蓝武衣、腰配刀鞘围绕殿外。殿门口两只巨大石狮的眼珠重涂了亮漆,炯炯地瞪视着每一个从面前过的人。
桂祥殿内两侧摆着十几张四腿高鼓,朱红描金条旗在空中飒飒飞舞,无一不昭示这是个多么喜庆而重大的日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铁骑营统领厉铁将军,卫宫军参领魏晟将军,二人诛灭犯境胡族一脉,以身守卫钟州平安,勇夫识义,善攻骁战,功臣昭昭,特此——钦赏!”
江奕涵去得稍迟了一些,锣鼓声已敲得震天,偏偏又被眼尖的六皇子魏朗烨瞅见,贼兮兮地把他拉进队伍里来:“你来得正好,快看厉将军,真乃神武天将!”
魏朗烨便是柳氏的儿子,他穿一身湖绿长袍,外罩深蓝大氅,眼角眉梢尽是稚气,颇有些吊儿郎当。
江奕涵感觉好笑:“你二哥还在上头,怎么先夸起外人来了?”
“切,他不就去砍了四颗人头回来么,”魏朗烨不屑地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道,“连幼童都不放过,算什么义将。”
正巧此时鼓声暂停,队列最前方的魏鹤鸣回首轻轻瞥过来,与江奕涵目光相撞,相互微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