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一向是敏锐的人,如果他不是偷看人家被抓住了而心中慌乱的话,他是能从云焱的眼神中捕捉到各种情绪的。
两个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愣了片刻。
云焱心中忽然就有一种“想要好好看看他”的想法,因为,或许以后,就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在石阶上向右后退了一小步,侧身而立,脸上神情放松,对墨雪说道:“这太湖山的山路我也不熟,还是玉风走前面吧。”
墨雪不想再体验一次偷看被抓的尴尬心态,只是小声地“嗯”了一声,举步从云焱身侧跨上了前面的石阶。
那淡淡的夜幽兰味道被墨雪跨过时候的风带过,扑了云焱满面,他忍不住盯着墨雪那雪白的天鹅颈看去,很想伸手上去握一握,心中不住地感叹,一个男人的脖颈怎么能生得这么优雅漂亮呢?让他时刻都觉得墨雪是那么地高贵出尘。
云焱的喉头微微动了动,感觉自己的尾椎骨大概是被山林中的蚂蚁蛰了一下,一阵麻痒爬上了自己的脊椎。
真是的,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在念花楼中有了那样身体相贴的一出,他对墨雪的身体似乎就充满了一种不可遏制的渴望,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行!在感情上,他可是认真的君子!在墨雪承认心中有他之前,他一定要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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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雪和云焱在山林中散步的时候,思闲院中,墨肃在池塘边上坐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走到主屋的第一间屋子外,立在窗户旁,他静静地站了片刻,听见屋子内墨阑珊翻身的声音,立在外面说道:“珊儿,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当年害死了你娘,可是这并不能全怪我,是你娘先抛弃我们的,是她移情别恋爱上大哥,还要带着罗刹城的势力嫁给他,保他坐上墨氏门主的位置,我只是想要让她回心转意,我只是希望我们一家三口能好好在一起,我——”
嘭!哗啦啦!
似乎是一只陶瓷花瓶砸到了窗棂上,然后碎了一地的声音。
跟着屋内飘出了墨阑珊竭力克制恨意的声音:“你只是想到了你自己!走!我不想再听你说了!”
墨肃闭了嘴,看着那紧闭的窗户,感觉他心中渴望的那点父女亲情,天伦之乐,都被紧紧地关在了那扇窗户之后,望而不得。
他脸上浮现出颓丧之色,不过片刻就消失了,随之便又精神了许多,想着自己也不过五十来岁,对于修仙门人来说,这个年纪还很年轻,岁月无论如何也摧毁不了血缘亲情,总有一天,他的女儿会原谅他的,他心想,然后踩着不过分沉重又不轻松的步子往思闲院的门口走去。
屋内窗户下方一地的青花瓷花瓶碎片,地上一滩湿漉漉的水,窗棂上的水滴还在嘀嗒嘀嗒地往下落,一下一下仿佛都沉沉地砸在人心上。
墨阑珊背对着窗户侧躺在床上,她一直紧闭着双眼,即便是关着窗户,她似乎都不想与墨肃面对面。
听见窗户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睁开眼睛,在床上坐起来,被滴水的嘀嗒嘀嗒声搅得心烦意乱中,抓起床头小桌上的另一个花瓶,奋力一扔。
嘭!哗啦啦!
又是陶瓷花瓶砸在窗棂上碎了一地。
思闲院门外,墨肃的脚步微微一顿,终于没再回头,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