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我没有，却说不出口。世人皆知，他举兵的名号是为了白曦。
就连见到月夏之前，他自己也是这样觉得的。
但此刻，他却只想让月夏活着。
“可我的孩子，还有……还有南楚的人，你放过他们……不要再让南楚遭受祸乱……让她能在南楚平安长大，好不好……”
胤祯被她这样卑微的哀求刺得心如刀割，声音都是哑的。
“月夏，只要你活下去，朕就放过南楚……”
朦胧的泪眼中，他看见月夏颤抖着手想去触碰他的脸，脸上温柔的笑似是眷恋，又像是放下。
“胤祯，你当真这样恨我吗……即便我死了，你也不肯放过我……”月夏一阵猛烈的咳嗽，嘴里的血不断涌出来。
“是我对不住你，只要你活着，我以后再也不为难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月夏……”
胤祯脸色惨白如纸，愧悔占据了他的眼睛。
月夏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但临死前能听到他这样说，也算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满是水光的秋曈渐渐失了焦，想要触碰胤祯面庞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缓缓闭阖的眼角边，一颗泪珠倏然坠落。
胤祯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心口被人用大锤子狠狠砸了一记似的，心口炸开般的痛。
他想要开口唤月夏的名字，却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
一只蛊虫混杂在那摊鲜血中，挣扎两下便没了动静。
随之而来的，是无数尘封的回忆。
他想起幼年初遇时她温柔悲悯的笑容，似九天神女，闯入他黑暗悲苦的人生。
他想起那年南楚乞巧节花灯下她清丽懵懂的眼神，只消一眼，便令人心口怦然。
他想起了白曦说女娲族历代圣女可悲的命运，月夏也会一样，因而吞下了蛊虫。
最后，却是忘记了一切的自己，逼月夏再次重复了历代圣女以身殉道的宿命。
为什么会这样……
胤祯颤抖着握着月夏渐渐冰冷的手，迟来的浓重爱意和悔意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摧毁。
“对不起，是我错了。”
原来自始至终，他爱的人，一直都是她。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的阿林回来了，求你醒一醒，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胤祯抱着再无声息的月夏，在一地血泊中，声嘶力竭地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终于再也忍不住失声嚎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