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送到时,江承刚让二伯家的表哥给推到水里去,下人救上来后小孩儿已经冻得快要没气儿了。闹归闹,出了人命可不是小事,最后还是给救回来了,只是之后下人们照料得也不多么上心,药不喝就不喂,饭不吃也不哄,任由刚来时还胖乎乎跟个小汤圆儿似的孩子瘦成根竹竿子。
其实刚来凉州那段时日还好,江父来信只道让孙子来给祖母看看,府里也好生接待着。只是时间长了,人家就觉出不对劲来。哪有把孩子扔来一年也不管不问的?四下打听,才明白过来原是你家不要的灾星给送到我这里来。
江老夫人年纪大,有心护着也不能,何况如今凉州江府家里本就是江二爷当家,他与江承父亲自小就看不对眼,当年分家产时更是生出嫌隙。如此一来,哪还肯再用心待他这个好弟弟的儿子。
上头人不用心了,下头看眼色的更多,由着这个外房的小少爷被家里其他兄弟欺负,也不劝,只在江承被打得狠了时,才不甚在意地把自家少爷小姐哄回去,留小江承孤零零一个人一瘸一拐回自己的小院去。
他乳母告诉他,爹娘就要接他回去了,他听了以后开心了好几日没睡着觉,想娘给他唱的歌,想爹带他骑大马,想家里热腾腾的糯米圆子……他年纪小,不记事,但他晓得,只要回家去了,就没人再骂他妖孽祸害了。
后来堂哥拿新做的弹弓打他,石子儿砸在额角,生疼。他这回发了狠,用力把面前的小胖墩推倒,红着眼睛喊:“我爹就要来接我了,你再打我,我爹就要揍你!”
小胖墩摔在地上嗷的一嗓子哭出来,急得二爷院里的丫鬟不知如何是好,他们没照顾好少爷,可是要被二夫人罚的。年纪大的丫鬟消息多,这会儿急起来,口不择言地指着小江承就骂道:“你爹娘早不要你了,他们又有了新儿子,才不要你这个祸害,你没爹没娘,何苦来欺负我们少爷!”
江承听了,包在眼眶里的泪珠儿晃啊晃不肯落下来,抿着嘴回去找乳母。
他乳母来凉州就染了病,熬了这些时候也算到了,听了他的话,不言不语,光叹气。江承眼里的泪珠子,啪嗒啪嗒终于砸下来。
第二年春,京都的江府里头新添了位小公子。江老爷高兴得大摆筵席三日,给小儿子取名为淮。
小江淮生下来就体弱,倒是性子好,不哭不闹,见人就笑,把江老爷和夫人宝贝得抱在怀里就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