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新看着手中的钥匙。古铜色的钥匙沉甸甸的，略有些冰冷。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阿尔抖了抖触角,“可以在融合之后再问啊。”
虽然不太明显,但杜一新隐隐感到阿尔有些焦急。
在急什么？既然只剩他一个人了,还会有其他后顾之忧吗。
杜一新将疑虑压在心底，问道：“这次选拔,我遇见了两名六级玩家。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死后身上出现了黑影。”
他起先猜测是灵魂。但伊万是男性，怎么会出现女性的灵魂。
何况除了这两人以外，其他等级的玩家都没有这种现象。
阿尔闻歪了歪脑袋：“黑影？我不太清楚。”
杜一新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么看我干嘛！就算是我阿尔大人，也有不清楚的事情啊。”小男孩涨红了脸,有些气恼。
“钥匙是你带来的，最终选拔也是你举办的，你说你不知道。”杜一新摇头。
“钥匙的力量十分强大,我们也没能完全掌握。”阿尔嘟嘴，“如果你实在好奇,不如赶紧融合钥匙。七级玩家近乎全知全能,说不定就能知道答案了。”
杜一新的视线再次转到钥匙上。
他在犹豫什么。
奋斗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终结这场游戏,也许还能救回爸妈和老哥、以及所有因这个游戏逝去的人。
这场无情而又漫长的厮杀，该画上终点符了。
“这是你应得的回报。”阿尔的声音忽远忽近,“所有人都在看你，他们在等待着。”
杜一新忽然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但他确实拿着最后一把钥匙，在最终选拔活到了最后。
“动手吧。”
听见这话,他压住心中的异样，缓缓开口：“融合。”
倏地，耀眼的白光包裹了青年。狂风自下而起，吹得衣服猎猎作响，发丝摆动。
小男孩站在白光之外，露出餍足的笑容，目睹七级神灵的诞生。
还差一点，他就可以达成目的！
那白光逐渐扩大，融入了阿尔的身体。闭上眼睛，张开双手，享受着这力量的洗礼。
“砰！”
忽然，阿尔后脑勺上多出一个黑洞。拇指大小的球体砸入洞中，不住旋转。
阿尔睁开双眼，精致的面容出现一丝扭曲。眼球爆出，表情愈显狰狞。
黑球越长越大，再加上急速旋转下，几乎要将他的脑袋在中间凿个洞。最终嘭地一声——黑球成功钻出，极速飞入白光之中，袭向下一个猎物。
然后，被一只手接住。
杜一新腿上的伤口自愈完毕。他看了眼手中的黑球，又看向身前头部残缺的小男孩，最后，望向莫名出现的男人。
容貌俊美，五官如雕刻般立体。
穿了一身墨绿色的军装，脚踏黑色长靴，额头戴了一只挡风镜。手中持着一把造型怪异的枪，枪口恰好跟手中黑球一般大小。
那人有一双银灰色的眼睛，见子弹被挡，不禁皱了皱眉。又填入一发子弹，朝向杜一新。
可这一次，子弹依然被接住了。
杜一新将两枚乒乓球大小的黑球握在掌心，以投球手的姿势一抛而出。
黑球猛地飞出，在空中拉出一道黑线。一上一下，一发击中男子胸膛，一发击中腹部。
那人吃痛出声，倒退一步。但并未出现明显外伤。
“区区人类，怎么可能……”
他嘴里发出的音节略显怪异，但杜一新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皱眉问：“你是谁？不是人类？”
听见杜一新回话，男子表情更加惊愕了。他抬起脑袋：“你已经融合完毕了？”随即又啧了一声，“也对，普通人类不可能挡住这把枪的。”
那人自言自语，全然没有回答的意思。杜一新看向地上躺着的阿尔，身影正在逐渐淡去。
皱了皱眉：“你跟阿尔一样，是外星人？”
“外星人？它这么跟你说的吗。”灰眼男子似乎感到有些可笑，“我对你们人类而言，可能的确算得上外星人，但它可不是。”
那把造型古怪的手/枪指向小男孩。
“什么意思？”
男子冷哼一声，态度倨傲：“我可没义务跟你解释，现在得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杜一新眯了眯眼，衣服鼓起，发丝无风而动。后脚一蹬，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来。
“还敢反抗！？”男子有接连射了几枪。但要么被弹走，要么被闪过。瞬息之间，对方已近身跟前，将他撂翻在地。
灰眼男子头冒金星，只觉天旋地转，以倒栽葱的姿势摔在了地上。但因身着特制高级丝薄盔甲，倒并没有很痛。
可是他心底却感觉受到了极大侮辱。区区一个低等级人类，竟敢这么对他。
“你当我是谁？我可是星际联盟代表国之一……”自报身份还没完，手中枪械就被抢走，顶上了自己的脑门。
“星际联盟？”杜一新压着他，枪口依然抵住那人。
如果没记错，阿尔也说过自己是星际联盟的代表。这会儿怎么又冒出一个人来，还杀了阿尔。
“是啊。”男子咬牙切齿，“你要是敢杀了我。不仅是你，你们这颗落后的星球，所有人都会遭殃！”
“那倒不见得。”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杜一新竟然没察觉到对方是何时靠近的，猛地转身，又将枪头对准来人方向。
女人穿着与男子衣着款式相近的裙装，身材凹凸有致，面容妖艳。长发一缕一缕，轻微颤动，如同神话故事中的美杜莎。
她没有靠太近，像是表示自己没有敌意一般，举起双手。
“您好，我来自编号Z231星云，从属星际联盟麾下军队第三分队。那位是我愚蠢的部下，请问能放开他吗。”
杜一新没有动。
“这个姿势，我们双方都会很累。”女人笑了笑，“您想要的解释，我会告诉您。如果您有不满，也能马上杀掉我们。这对您并没有什么风险，不是么。”
“队长！你怎么对区区一个人类这么毕恭毕敬，有我们两个人在，还对付不了他吗！”灰眼男子不甘道。
“闭嘴。”女人在面对部下时，脸上没了笑容，“不想死的话马上道歉。”
“唔！”男子从上司严厉的眼神中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又放不下对低等级星球人的蔑视，草草说了句对不起。
杜一新对这男人的性命没什么兴趣。既然对方答应告诉真相，那也便达到了目的。因此松开人站了起来。
“感谢您。”女人像是松了口气般，单手放在锁骨下方，朝他敬了个礼。
“那么，先从阿尔的身份开始吧。”女人没有拖延，开门见山道，“虽然不知道他对您撒了什么谎，但首先要坦明的一点是，它与你我不同，并非生物。”
星际联盟发现这颗行星后，为了肃清人类，立刻派遣代表，携带重型高危兵器前往地球。但途中，代表被杀，兵器也不幸丢失……
“等等。”杜一新打断，“为了肃清人类？”
女人点头：“我们判断‘人类’对这颗年轻的行星而言是高危物种。”
而所谓的“重型高危兵器”就是“钥匙”。它既能开启虚拟空间，将人类拉入进行清理；还能不破坏外界环境，任星球自我恢复。
女人看着杜一新的脸色：“我不知道阿尔对您是如何解释的。但为了能让您听他的话，肯定会隐去不好的内容。”
她顿了顿，道，“阿尔，就是‘钥匙’本身。”
或者说，是“钥匙”的一部分。
“‘重型高危兵器’原本就拥有自我人格，但在钥匙破碎后，那些人格也四分五裂。直到积蓄了足够力量，才会被唤醒。”
换句话说，只有升到六级，才能唤醒这些人格。
杜一新忽然明白了六级玩家死去时，尸体上出现的鬼影是什么。
那些黑影同“阿尔”一样，都是“钥匙”的人格之一，附身于六级钥匙之上。只是附身者失败，他们也随之消失。
残留到最后的人格，就是阿尔。
“我们与前往地球的代表失联后，立马派人前来调查。只可惜晚了一步，钥匙已经融入了不同人类的身体里。”
“所以，你们为了尽快搜集钥匙，就一直在旁观，任由我们自相残杀。”杜一新语气听不出情绪。
“‘重型高危兵器’碎成那样，我们已无法启动。”灰眼男子已经回到了长官身边，语带讽刺道，“要是你们人类不滥用，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不。”女军官摇头，否定了部下的说法，“是我们的侦察出了出错。按照《星盟法约》，即使是高危物种，在智能发展到一定阶段的情况下，也须以引导教育为主。从最开始，我们就不该把它带过来。”
“队长！”男子接二连三被打脸，有些气恼，“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