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元择宜带着一众伙计在沿着外墙查看,绕到后院再进去,她的目光停顿在厨房后窗的一排罐子上。
不用吩咐,伙计元阆自去取了一只回来,用袖子擦干净,顺手掂掂分量。
“铜皮里边包着东西,只怕不是银子就是金子。”
元择宜笑了。
“有几只?”
同样大小的罐子,排在后窗共六只。
元阆揣摩她的心意,赞道:“是个藏钱的好办法,但是如果再多下去,恐怕他要换个招数。”
元择宜未置可否。
元阆见她目光闪动,猜她是有犹豫。
“当家的,白玉珹投奔元家,不是正中咱们下怀吗?如果真的能成,一点代价也不用付,更不用去和胡元霜过招了。”
“白家早已经说过,白玉珹只是 ‘ 疑似’,摆明了是叫咱们愿意认就认,不愿意就拉倒,左右他们没半点责任。现在闹到撕破脸,白家更巴不得有人接手。便宜没好货,这是永远的真理。”
“那……当家的是不想认他了?”
元择宜打开厨房门,看着这处处透着人间烟火气的朴实小厨房,嘴角微微翘起。
“阿骏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吗?”
元阆点头。
“是,找到了阿骏的常合作的药房老板,也是他的好友,此人名为方路恒。据他说,阿骏今年十七岁,十二年前于昌平温榆河边与家人走散。此后,他一直在北平各处流浪。”
“那么他出血难止……”
“哦,这个也说了。”
方路恒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是阿骏有别于他人的独特之处,特意提起此节。当年他俩结识,就是因为这个。
阿骏小时候在大街上打架,虽然他打赢了,可是身上的血止也止不住,晕倒在街边。方路恒当年也是个小孩,顺手救了他一命,俩人成了朋友。后来阿骏进疲门做掮客,也是这个方小老板带的,说起来和胡家倒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就是他了……
元择宜追忆旧时,回想弟弟当年随家人去北平外祖家探亲,路遇山贼,伙计驾车带他先逃。外祖派人去寻,却只找到伙计的尸首,马车也被劫走了,弟弟再也没有了音讯。
同年,成都府的白老爷子从北平捡了个流浪儿回去做养子。
元家一直以为这个白家养子白玉珹就是元择劲,鉴于与胡家的旧仇,担心白家会狮子大开口,或者更糟,用他要挟元家归顺,所以一直没有认回。
错就错在,认定了白家的养子就是元择劲之后,元家并没有派人去成都与之见上一面,做个确认。
这才叫悔不当初。
“白家布下这个迷阵,叫咱们家一脉单传的小少爷在外流浪了十二年,若不是咱家姑奶奶力挽狂澜,出面担任当家人,恐怕元家到现在早已经散了。釜底抽薪,手段高明!”
元阆沉痛的叹气。
“是啊,否则怎么会那么巧?白老爷子每年都上北平,怎么偏偏那年,咱家丢孩子的消息刚传出去,他立马捡了个差不多的回去,回去还养在外面藏起来,藏就藏吧,还大办宴席,广而告之。这份用心真是太毒了!”
元择宜略抬一抬手。
“不要议论已故之人。”
元阆低头认错,可是想到现状,不得不再多提醒一句。
白玉珹身负白家和王家两门的秘术,是个难得有用之才。与他相比,阿骏只是个掮客而已,大街上一抓一把。再者,阿骏和白家过从甚密,与王大少爷也很有交情,即便回归家族,也未必肯真心效忠于当家人。
“阿骏的种种表现和小少爷虽然非常吻合,但是他的出现太过于突兀,一切线索得来的又太容易。假如这又是白家的毒计,那咱们可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吃两次亏啊。”
实话说白玉珹在元家内部早已是公认的小少爷,只不过留他在成都学艺罢了。假如他当真不是元择劲,其实也无所谓。如果他肯乖乖玛?丽?整?理?的把一身本领送给元家,元择宜也不是不可以抛下血缘亲情,当他是亲弟弟一般的对待。
元阆又劝:“白玉珹虽然如我们所愿与白家、王家撕破了脸,但他个性乖张,又自恃有些过人手段,恐怕很难驯服。不能够很好的听话做事也就罢了,也许还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这一点,元择宜也不是没考虑过。
“你看厅里那几位,哪个是善茬?不如让他们先上,打他个乖,我再顺势招降,便可不费吹灰之力。”
元阆点头称是,又想起老夫人惦记儿子,肯定要见一见。若白玉珹当真不是小少爷,是瞒不过老夫人的。
“至于给他什么身份。”元择宜没有立即决定:“看形势变化,再议。”
当胡小少爷停止尖叫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四面高墙的院子里,到处空空荡荡,有淡淡的药材气味。
“你立刻马上解释!”
阿骏抱抱肩膀,打了个喷嚏。
“我还以为胡小少爷稳重端方,不会叫出声来呢。”
胡小少爷像只炸毛的猫似的四面八方警惕,他能理解自己是怎么忽然间转换场地,到这里来的。但是他不能理解阿骏为什么带上他,尤其是……
“这是什么地方?”
“药栈,北平没有吧?”
北平不需要这么复杂的防潮措施,不过存放药材的仓库还是有的。
胡小少爷警惕心稍稍放松了些,就见阿骏拿一根撬棍到处敲打。
“你在找风行符?那应该是一张纸吧?”
阿骏撅着屁股回身看他。
“所以……”
“我觉得不是苍云。”胡小少爷恢复老成,想了想,把阿骏拽起来。
“不过我们还是应该见她一面,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那小丫头最鬼精灵,她说的话你敢信啊?”
胡小少爷踌躇满志。
“我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