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此时此刻,王玄锡很想叼根雪茄。
可惜他没有,如果有,胡小少爷在,也不会允许。
饭桌上叼筷子是极不礼貌的举动,他做不到,只能抢过一根黄瓜嚼。
阿骏激动指他。
“你看你看你看,你也吃出声音了,有本事教育我,你有本事别发出声啊。学学人家胡小少爷。”
胡小少爷一个鸭皮没嚼烂差点没噎死。
“你们吵架不要连累我,我是无辜的,我只是蹭饭的。”
元择宜笑呵呵:“大人的世界很无聊的,只好把无聊当有趣,要不然日子不好过。”
胡小少爷暗暗瘪嘴。
“骗人。”
“这可是实话。”
王玄锡把黄瓜放回碟子,转向胡小少爷:“你要是觉得我们在骗人,那是你听得不够仔细,或者是你听得太仔细了,忽略了这话后面的意思。”
胡小少爷琢磨琢磨,不懂。
“后面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阿骏身体前倾,抢着道:“比如,好好的话说的让人堵得慌,坏坏的话却能说成甜言蜜语。明明是一个误会,却都为了面子不肯给对方一个台阶。明明彼此喜欢,却因为不想输了气势,都要装没感觉。明明彼此厌恶,看在钱的面子上,也不得不亲亲热热称兄道弟。而真正的兄弟呢,因为一点点小事,很有可能立即翻脸,事后难过的锤墙,宁可暗搓搓做事情弥补,也不愿意当着对方的面认认真真的大声说:对不起。”
胡小少爷眉头紧锁。
“怎么听起来这么幼稚?你当真不是在蒙我?”
“他当然是在蒙你。”元择宜笑笑,目光似有意似无意瞟向王玄锡。
王玄锡始终看着她,两人目光稍一对视立即分开。
“诚如元当家所言。”王玄锡收回目光,含笑看着胡小少爷,给他指了指阿骏:“你阿骏哥是个掮客,掮客的嘴里是没有实话的,你一定要记得。”
阿骏偷偷观察这两位当家人的眼神交流,暗自出一口气,舒舒服服的靠在座椅靠背上。
“对咯,掮客的嘴是骗人的鬼嘛。”
胡小少爷默默啃完一只鸭掌。
“你们仨,不吵了?”
阿骏的脸皮堪比城墙拐弯,元择宜也能稳得住,倒是王玄锡,听闻此言不甚自在,一个劲儿的清嗓子,转头看窗外。
窗外,一人飞跑而来。
他未转头,出手拍拍肩膀。
“是不是你家伙计?”
说话间,这人已经跑到了花厅。
“小少爷,有电话。”
胡小少爷起身迎出去,问了几句,站在门外回身看厅内,目光在三人中间来回流转。
“你先回。”
打发走了伙计,胡小少爷关上了门。
未等他落座,阿骏耐不住了。
“是谁的电话?”
胡小少爷压了压手,请他先坐,自己回座位坐下,把盘子往前推推,看着王玄锡,又看看元择宜。
“我收到了一通电话,来自成都君平街。”
王玄锡眉头一皱。
“是苍云?”
成都府君平街得名于西汉的大相学家严君平,而王公馆正是君平街大户,王玄锡彻夜不归,家里人肯定担心,听说是被一个掮客带去了北平,那担心想必是加倍的。
但他猜错了,电话是来自君平街的王公馆,可是打电话的人不是苍云。
“是时雨叔叔。”
阿骏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
而胡小少爷接下来说的事情,更让他意外。
白鲢来电,是找阿骏的,他能联系上阿骏的唯一办法就是通过胡小少爷,而阿骏把王玄锡带走之后,是一定要找人为他治伤的,他能找到的最可靠的人也只有胡小少爷,这也算是他预判成功。
他说了两件事。
第一,白玉珹的毒已经解了,让阿骏问问王玄锡是怎么回事。
“解毒?”
阿骏忽然间明白过来,这么说,当晚放出白玉珹的人一定是胡元霜。但是胡元霜的本意是让已经中毒的白玉珹出来恶心恶心王玄锡,却没想到白玉珹的毒被解了,他的小小恶心变成了大杀四方。
“王大少,你给他下的什么毒?”
王玄锡脸色阴晴不定。
“这是苍云族中的蛊术,名为水牢蛊,让人全身筋脉瘀滞,如置水牢中,不能自由行动,其目的是为了压制他的术法,连我也不知如何化解。”
“一定不可能是苍云做的。”
阿骏说的很笃定,但是王玄锡这个最该站出来给苍云撑场子的人,却犹豫了。
他记得,苍云最后一次回成都出现在自己的床上,而那应该是午夜之后的事了。
从傍晚到午夜这段时间她到底去了哪里,一直没有坦白。
而那天晚上白公馆内聚集了许多人为白小少爷庆生,自己也在。
她会不会是去找自己,然后……
元择宜这节有点听不明白了,她收到的消息只提到王五爷粉身碎骨,白玉珹被囚禁,至于细节却不知许多。
借此机会她向阿骏问了详情,阿骏倒也不隐瞒。听完之后,她有点意外,虽然说这场乱局的关键点:吉光舟失而复得,是在于白鲢。可是能做到仅凭白鲢传话,就能够把王玄锡、王五夫人和白家三方面势力都拧起来,集中力量干掉白玉珹,这份心思让人惊叹。
“所以,你当时的确是被困在药栈里,并没有亲自去与这几方面的任何一位商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