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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年幼的宾头娑罗总是看到,老师总是在固定时间将自己关在药房里。有一天,他从阿卡夫子的手里逃出来了,闻着药香便来到了药房外。透过镂空的檀木窗,拨开氤氲的水雾,便瞧见他喜爱的老师将自己浸在浴桶里。

今日他看得分明了,老师身上竟都是伤。在他肩头居然还有齿印,阿育吠陀草药的浓郁香气从浴桶里蒸腾,将老师的胴体包裹,模模糊糊中,那些红痕竟像花儿似的绽放在他身上。宾头娑罗觉得很美,他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于是他被考底利耶唤了进去,却并没有迎来责怪,这让他感到疑惑,因为老师向来对他是严厉的,前不久,他淘气地在元老院里哭闹,被老师拿柳条打了手心。火辣辣的痛至今都残余在他心头。

“是何人欺负您了吗?”六岁的宾头娑罗问。他站在足有他胸口那么高的浴桶外,目光落在老师肩头的齿印上。

“不,这是......爱。”考底利耶笑着,指尖在那些伤痕上轻抚着,神情泛着诡异的幸福。

“可是您会疼。”

“爱总是让人疼的。”

宾头娑罗所有所思,片刻后答道:“若是会疼,我便不要爱了。”

考底利耶露出微笑,从浴桶里伸出湿淋淋的手,手腕上触目惊心的红痕让宾头娑罗无法移开目光,直到那温润的指尖落在自己脸上。

“宾头娑罗说得对,若爱会让你疼,那便就不要了。只是,世间万物,唯情字由不得你做主。老师这一生输了,你父王也输了,可这都是值得的。因为我们的输让很多人获得胜利,那便是生活的幸福。你还记得前几日出宫时,市场上卖的糖糕吗?”

“记得,可好吃了。”

“那种东西,原先只能出现在达官贵人的宴请中,可现在百姓也吃得上了。我的宾头娑罗,土地不仅仅是土地,还是人口,是资源,拥有的越多,能分配的也就越多。一滴水只能等待干涸,而海洋却能孕育万物。分离的永不如聚合的力量大,如今旁遮普地区等北陆都已属于我摩揭陀,南边的那些富饶之地,宾头娑罗长大后,也要行统一之事,好吗?”

“当然,老师和阿卡夫子都说过,我们是帝国,帝国是要大一统的!”

“不错,不错,我的王子。”考底利耶欣慰地在他额头上吻了吻,“去罢,今日的所见,不与外人所说,老师身上的伤,是隐秘。”

宾头娑罗懵懂地点头,不禁疑惑这隐秘来自何处,有何人敢对国师出手。可此际的迷茫很快就会解开。不久后的一次偶然,他就亲眼目睹父亲对老师的暴虐。他战战兢兢,瑟缩在烛灯后的帘幕暗处,偷窥着这一切。

他看到父王扼住老师的下颌,逼迫他抬起头来,用快要渗血的通红眼眸长久地凝视他,好像要窥进老师的阿特曼深处。他又看见,父王会将手指探/进老师的唇腔搅动,让老师含混不清地连连干呕。而后,又是别的东西,宾头娑罗不懂,为何会用那样的东西堵着老师的呼吸,老师根本承受不住,却也无处可逃。宾头娑罗低声哭泣,他只觉得老师快死了。

这却不是结束,当父王终于允许老师呼吸后,便又将他绑在床樑上,让他衣不蔽体地跪着。父王从后抱着他,与他贴和,用很大的力气欺负他。老师痛得浑身直抖,被绑住的双手徒劳地虚抓,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因为父王用他宽厚的手掌,紧紧捂住了老师的嘴,叫他的喘息也只能从那指缝中艰难地渗出。

他不明白父王在对老师做什么,只知道他在虐待他。昔日里虽然阴郁但却温和的父王在夜间变了个人,狠厉到让他感到恐惧。而老师,多么痛,他分明在哭,可在宾头娑罗眼中,那发红的眼角,好似又挂着一抹诡异的笑意。

在此之前,他是多么渴求父亲的爱,可回忆起老师的话,若爱是如此可怖,带有令人惊惧的疼痛,伴随着眼泪和哭泣,那么他就不要了。

他的确不要了,宾头娑罗一生都未曾获得过旃陀罗的爱,因为他的父王,早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了。

某一日夜里,旃陀罗又用苏摩酒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待他从孔雀园的木屋里爬出来,已是月朗星稀。萨提什早已被他赶走,他也忘了唤人去寻考底利耶,他便跌跌撞撞地独自往元老院方向走。拎着酒瓮,他东摇西晃,远远地便看到伫立在菩提树林外的考底利耶。

他哂笑几分,走上前去,搂住了考底利耶的腰。

“怎么,怕我在元老院里闹,主动站在园外等我么?”他酒气熏天,说话毫不客气,考底利耶早已习惯,只是温顺地垂着眼。

“好,好,我亲爱的老师,我到底还是尊敬你的,虽然我很想在这里剥光了你,可那以后就没意思了。”

他抓住考底利耶裹缠白纱的手腕,牵着他往寝殿走去。他说偏殿是属于他和刹那的,那寝殿的榻既大且软,可以和老师好好玩。其实只是因为那榻上的樑方便他绑人,方便他施虐罢了。

两人便一前一后,在皎洁的月色中走着,经过一方水池,旃陀罗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如镜的水面倒映出他和考底利耶的身影,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久远的人。是谁?他细细思索,水面上的面孔在时光里流转,竟凝聚成了檀那和摩拉。他们么?旃陀罗不禁神思,他们互相折磨,纠缠一生,最终死在漫天的火光里,共赴了轮回。起初他不能理解,为何人会让对方痛苦却又如此相爱,可如今——他回望身后的考底利耶,怔怔地流下了眼泪。

“难道,我还是在爱你么?”

考底利耶抬起湿润的眼眸,他不堪回答。

“我竟还在爱你么,不,我不爱你。”旃陀罗自言自语道:“我爱的人已经死了,恒河带走了他。”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呢?”考底利耶走上前,用那只自由的手,褪去自己的衣衫,露出肩膀上的伤痕,“你为何要让我痛,不就是想要让你自己痛吗?你在惩罚自己,我的旃陀罗,你在用对我的恨,惩罚自己的爱。”

旃陀罗愣了愣,却很快恍神过来,他露出恶劣的笑容,“那又如何?总归我是难过的,还不如叫你和我一起难过。与其问我,还不如问问你在做什么?甘愿自我身下受折磨,你是出于何种心情?是爱吗?我的老师,你就如摩拉爱着檀那一般,还在爱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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