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亡笔（二）
午夜时分，郊区的十字路口空旷无人，飞蛾在路灯四周不断盘旋，突然猛地冲进光源。只听嗞啦一声，路灯熄灭，周遭恢复寂静。 没过一会儿，黑暗中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踏、踏、踏...站定。 红色的月光照在十字路口中央，原本空旷无人的十字路口多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长长的头发遮住脸，昏暗的环境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但隐约可以看到她的怀中抱着一个不大的木盒。 只见她弯腰把木盒放在脚前的水泥地上，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把小刀，割开手腕。 一瞬间鲜血从血管中迸出，顺着手腕的弧度流入木盒，一点一点浸湿里面的东西。 随着木盒中的东西被浸透，她的嘴里开始叨念起咒语，窸窸窣窣的仿佛在窃窃私语。 刹那间，面前的空气自燃般的燃起火焰，在黑暗中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然而只是一瞬，那火光便消失殆尽，随后女孩面前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红眼恶魔。 红眼恶魔看着女孩，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说... “说：你的灵魂真漂亮，你想交换什么？我的女士。”陈元刻意压低声音，贴近董站身边，然后猛地拍上他的肩膀。 董站被吓得喘着粗气往旁边一移，凳子随着他的动作在地上划出哗啦一声。 “哈哈哈站哥你居然怕这个，淡定淡定。”陈元见状赶忙搂住董站肩膀，给他顺了顺气，边顺气他还是没忍住边哈哈大笑，气的董站一把把他推开。 乔晓苒和许奇在旁边看热闹看的开心极了，就差手里拿把瓜子。 陆清和徐蛰刚进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出戏。 陈元见到他们，也不和董站插科打诨了，立马迎过来。 “陆哥，小徐师傅，你们来啦。”陈元刚迎过来，董站就立刻正襟危坐，仿佛刚刚被吓得够呛的不是他一样。 陆清见此觉得有些好笑，就问陈元：“什么情况，怎么还讲起鬼故事了？” “哪敢呀，上班时间哪能讲鬼故事，我们这是在讨论案情。”陈元一本正经道。 据陈元解释，他们刚刚讲的故事是昨天发现的死者写的小说。 5 月 7 日下午，也就是昨天下午，他们接到龙祥苑小区 15 号楼 7 层 7001 室的报警电话。 报警人为死者的母亲。据死者母亲所说，她是接到了女儿公司的电话，说她女儿这天没有去上班，也联系不到人，公司怕出事，所以打了员工信息表上留的家庭联系人电话，想确认下她的情况。 死者母亲听到后，立即打电话给她女儿，可是也没有联系到人。于是她就到她女儿所在的小区找她。没想到一进门发现自己的女儿竟然死在了家里，并且死状极其惨烈，见到那个场面她差点晕过去，不过她还是强撑着报了警。 经过尸检，发现死者肺部扩张，肺内有大量呕吐物，呼吸道有堵塞情况，判断死亡原因是窒息。并且在死者胃里检测出大量安眠药成分，推断死者极有可能是生前服用大量安眠药，导致的窒息身亡。死亡时间初步判断为 5 月 6 日晚上 19 点至 20 点之间。 警方在现场也发现了安眠药的瓶子，经过调查，安眠药为死者本人到医院所开，半年内有多次开药记录，总计剂量与死者胃内检测出的相符。 根据现场血量，法医判断死者应该是死后被剥的脸皮，死者手脚上的勒痕呈现泛白的印记，也说明死者是死后被绑。 “我们调取了楼内监控，发现 5 月 6 日晚上 19 点到 20 点之间除了死者本人，并没有其他可疑人员的身影出现，而 21 点之后楼内监控突然黑屏，物业说是外部网络出现了问题，直到第二天白天才好。”许奇道。 也就是说，剥皮的那个人应该是 21 点之后才来的，死者死亡时他并不在。 “所以根据现场证据和法医尸检报告，我们判断死者应该是先自杀...”说到这儿，陈元愤愤道：“你说这人缺不缺德，人家都自杀了还要侮辱人家尸体，也太变态了，多大仇多大怨？” 听到这儿，陆清和徐蛰也对案件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那这个小说又是怎么回事？”陆清问。 “死者被剥下的脸皮被放在电脑键盘上，电脑并没有关机，我们开了锁屏，一打开界面上就是这本小说，草稿箱里还有已经编辑好的完结章没发。”乔晓苒答。 “那个变态既然把脸皮放到了键盘上，应该就是为了引导我们发现这个小说，所以我们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说着，陈元把打印出的小说也给了陆清和徐蛰一份。 “这个小说大致就是讲一个女孩在生活中遇到了不公的待遇，她对世界失望透顶，打算自我了结。就在她准备实施自杀时，她听到一个声音告诉她，既然她已经准备放弃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不考虑用自己的灵魂来换取对这个不公的世界的报复呢？” “女孩根据心底的声音找到了十字路口的红眼恶魔，红眼恶魔对她说她的灵魂很漂亮，只要签订协议，他们可以多交换些东西。女孩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问如果达成了协议，她的灵魂会去哪里。” “红眼恶魔说会去地狱，但是她无需担心，因为她本来就是要自杀的，自杀的人上不了天堂。况且她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说明她的内心已经认同了。” “然后女孩开始和红眼恶魔讲述她所遇到的一切不公，红眼恶魔听完就开始了杀戮，最后草稿箱里的结尾是女孩自杀了。” 陈元大致概括了下小说内容，然后说出自己的猜想：“如果说文中的这个女孩就是死者的话，有没有可能她的自杀是被诱导的？” “你的意思是可能现实中真的有‘红眼恶魔’这人？他诱导死者自杀的？那这个‘红眼恶魔’会不会就是后来剥皮的人？”董站接着分析。 乔晓苒听完他们的话皱了下眉：“等等，你们不觉得这个小说有点奇怪吗？” 陈元和董站看向乔晓苒，有点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陆清好像能理解乔晓苒的点：“你是说这个故事前面和结尾不大符合逻辑？” 乔晓苒点头。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小说里始终都没有明确写明女孩到底有没有与红眼恶魔签订协议。”乔晓苒翻了翻手中的小说，似乎在找什么，“…你们看第四章写的，与红眼恶魔签订协议，需要签订人献上心甘情愿的吻，红眼恶魔是不能强迫人类签订协议的。” “按照小说的逻辑，这个设定既然出现了，如果女孩真的和红眼恶魔签订了，应该后面会有体现，但是后面一句都没提。” “而且后面很大的篇幅都是写女孩讲述她所遇到的不公，并没有说自己需要红眼恶魔做什么。" “会不会是死者忘记自己这个设定了？”许奇道，“后面红眼恶魔杀的人不也是女孩讲述的欺负她的人吗？” 陆清闻言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女孩可能一开始就没有与红眼恶魔签订协议，不然她也不会问自己签订协议后灵魂的去向。” “那她为什么在红眼恶魔杀戮完选择自杀呢？”陈元疑惑。 董站本来就对这个小说没什么好感，一听他们分析起故事内容他的头都要大了。于是他腾地一下站起来，留下句：“我去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就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董站走后，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站哥太有意思了，明明是个大猛男，没想到居然怕鬼故事哈哈哈”陈元笑的直拍腿。 董站的离去给大家紧绷的精神带来了一丝放松，嬉笑后，大家又回归到讨论中。 “小徐师傅，我们这里只有你参与过十年前那个案子，你说陈海平和现在这个案子的剥皮变态和十年前的凶手会是一个人吗？”乔晓苒突然问。 徐蛰闻言眼神闪了闪，他心中似乎有了答案，但是嘴上还是模棱两可的说了句：“或许吧。” 陆清早就料到了徐蛰会是这个回答，一到这个事上他就缄口不言，陆清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陆清现在比较在意的是：“如果这两名死者的惨状都是一人所为，那么他们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说着，陆清转身朝白板走去，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这个案件的相关信息。 粗略的扫了一遍后，陆清的目光停留在死者的照片上。 他总觉得这张照片上的女孩他在哪里看到过，眼睛余光掠过照片下面的名字——周书舒。 名字也很眼熟。 陆清站在白板面前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终于他在脑海深处挖掘出了一个已经泛黄的记忆。他在记忆中从泛黄的课桌上起身，然后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那个坐在教室窗边的文静女生在向他招手。 “死者...周书舒，好像是我初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