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亡笔（一）
这个问题最终并没有得到答案。 章思芮突然接了个电话，脸色变得凝重，拉着齐遥匆匆离开。 临走前，章思芮还告诉了徐蛰一个重要的消息。 “徐蛰，十年前那个案子的审批已经通过了，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我之前和你说的话。” 病房的门再次开了又关，急促的脚步声最终融入进充满悲欢离合的嘈杂声的医院楼道内，禁闭的房门此刻就如同一堵屏障，将病房内外隔绝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陆清看了眼章思芮她们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眼因为章思芮的话而陷入思考的徐蛰。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们所说的事可能会和自己有关，不过目前这个事并不是最重要的。 “老徐，那个人真的是你认识的人？”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徐蛰的生命安全问题。 “...不认识。”徐蛰还是那个回答。 见徐蛰仍是嘴硬，陆清沉默了会儿，然后开始铺垫。 “老徐，人呢，这一辈子多多少少都会犯些错误，但是犯错误并不可怕，只要能改就还是好同志，你说是吧？”陆清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徐蛰说，“有些问题呢，可以自己一个人解决，有些问题自己一个人解决不了，找朋友寻求帮助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要因为一些有的没的就放弃自己，这样不值当。” 陆清边说还边关注徐蛰听他说话时的神情，见他没有太大抵触，陆清渐渐进入正题：“所以说啊，如果你真的因为干了违法的事被人揍了，不敢和章队说，我作为你的朋友也是能理解的。但是吧，有些事情它不光违法，它还不道德，我知道你最近为了还房贷压力很大，但我们也不能为了点钱就放弃自我，可能做某些事是能赚到快钱，但是你要明白，人的一生还很长，你现在为了赚些快钱做了这个事，等你再过些年想起来，可能……” “我做什么了？”徐蛰咬着后槽牙打断陆清。他一开始还没明白陆清为什么突然开始讲起大道理，越往后听他越觉得离谱，面前这个小朋友似乎对他的误解已经朝着难以置信的方向发展了。 陆清听到徐蛰的反问，一下子收了声。 徐蛰这段时间不光早出，还晚归，一问工作遮遮掩掩，不像在干正经活儿，很难不让陆清怀疑他的工作性质。并且他刚到 z 市工作没多长时间，晚上在家里就被人揍了，揍他的人还可能和他认识，怎么想都和他这份工作脱不了干系，而打他的这个人也极有可能是他在工作中认识的人。他被打了还不敢报警，估计是有把柄在人家手里，或者就是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不能报警。 章思芮刚刚帮陆清排除了徐蛰误入传销组织的可能性。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是…… 陆清偷偷瞄了眼徐蛰，病床上这个男人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了，但是光看脸还挺年轻的，个子也高，形象也好，做鸭的话，应该还挺有市场的。 陆清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可不敢当着徐蛰面说出他这个猜想，毕竟他还要顾及下徐蛰的脸面，正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于是他轻轻拍了下徐蛰肩膀，表示：“老徐你放心，我不会戴有色眼镜看你的，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做这个确实挺危险的，也不合法，不道德，你看你现在…” 徐蛰的头本来就晕，现在被陆清气的更晕，他喉咙疼的不想多说，打算言简意赅的回陆清个"滚"字，却不想一激动话还没出口，胃里的残留物先出口了。 陆清见徐蛰都被自己说吐了，赶忙住嘴，给他拿过垃圾桶放在地上，贴心的给他拍拍背。 吐完徐蛰觉得舒服多了，脑子也清醒了些。他恶狠狠的瞪了陆清一眼，忍着喉咙撕裂般的疼痛，一字一句回：“我是风水师，持证上岗，合法，很道德。” 说完，徐蛰就闹着要出院，陆清一是拗不过他，二是因为刚刚的事理亏心虚，就随他办了离院。 刚回到自家小区楼门口，陆清和徐蛰发现外面围了一群人，不远处还有辆警车停在旁边，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陆清见状立马凑到围在楼门口的人群中。 “哎，大哥，这什么情况？”陆清问了旁边的大哥一嘴。 大哥似乎看热闹看的挺久了，对当前的情况了如指掌，一见有人问他，他立刻回道：“听说是这楼里死人了，哎呦死的那叫一个惨，脸皮都让人给剥了，这不警察都来了。” 陆清凑过去的时候徐蛰也跟着往人群那边移了几步，所以陆清知道徐蛰肯定也听到了自己和大哥的对话。 在听到大哥说死者被人剥了脸皮的时候，陆清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徐蛰身体一颤。 这时，周围的人群突然一阵骚动，陆清由于身高优势马上就锁定了骚动的源头。 原来是楼里出来人了，出来那人他前几个小时还见过，是章思芮。 两人的身高就算躲在人群后面，也还是很显眼，所以章思芮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陆清看她一瞬间表情还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徐蛰能这么快就出院，不过下一秒章思芮就又调整好表情，朝他们点头示意了下，接着去安排别的事了。 没多一会儿，楼下围着的群众全部被清走，陆清和徐蛰才抬脚往楼里走。 陆清把徐蛰送回家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他家照顾了他一会儿，毕竟徐蛰目前的状态不太像能自己收拾烂摊子的样子。 屋里还是和昨晚陆清进来时看到的一样，到处凌乱不堪。 把徐蛰安置在沙发上后，陆清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午后阳光正足，没了窗帘的遮挡，阳光如泉水般涌入客厅，流淌过客厅里的每一处物件，昨日的恐惧感好像也随着光的到来而被驱散，不再那么让人发寒。 陆清先是把地上破碎的玻璃杯和已然死去的小鱼清理干净，然后把茶几归位、桌面整理整洁、电视柜上的血迹擦掉，最后把染血的床单撤掉，一通操作后，徐蛰的屋子终于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全部整理完，陆清打算好好讹徐蛰一顿，他自己捶着酸痛的肩膀去沙发那儿找徐蛰，却发现徐蛰侧着头闭着眼睛窝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但从他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他睡的并不安稳。 陆清见徐蛰这幅样子，肯定不能残忍的把他叫醒。于是陆清只能无奈的走到沙发另一头坐下，也仰着头闭目休息一下。 日光随着太阳的下落照射角度渐渐倾斜，落在沙发一坐一躺的两个人身上，不知不觉在两人中间划分出一道明与暗的交界线。 陆清今天也是累极了，本来只是想眯着眼睛歇息一会儿，没想到竟然一觉睡过去。被敲门声叫醒的时候，他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变得昏暗。 朝旁边看了一眼，见徐蛰没有醒的迹象，陆清便放缓动作轻手轻脚地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门外的人是章思芮，只见她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两袋子外卖。 章思芮一看陆清现在睡眼惺忪的模样，以及屋内昏暗的环境，就知道这俩人估计是睡了挺长时间。 “你们不会从回来就没吃饭吧？正好我买了，一块儿吃。”章思芮边说边往里走。 等章思芮进客厅，徐蛰已经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 陆清在后面开了灯，接着外卖被一一摆到桌子上，冒着热气的饭菜在暖黄的灯光下仿佛被抹上了一层香油，映的饭菜闪闪发光，香味顺着腾腾上升的热气飘到每个人的鼻尖，无声的触动着每个人的味蕾。 “下午在楼下你们应该已经听说了。”安静的吃了会儿饭，章思芮放下筷子，抬眼瞥了两人一眼开口：“咱们这栋楼里发现了一名死者，也是脸皮被剥，手脚捆绑，和十年前作案手法一样…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 而昨晚，也正是徐蛰遇袭的时间。 陆清想到了这点，他侧头看向徐蛰。徐蛰因为身体不舒服没什么胃口，就在一旁小口小口喝粥，尽管他极力掩饰，陆清通过仔细观察还是看到他喝粥的动作顿了一下。 “那个人昨晚来了楼里，你们回忆下昨晚有遇到过可疑的人吗？”章思芮看似在正常询问，陆清却从中感觉到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问题应该是冲着徐蛰来的。 她在怀疑徐蛰昨晚见到的那个人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那个人，而且很有可能这个人徐蛰认识。 然而徐蛰直接跳过了章思芮的询问，莫名其妙的突然蹦出来句：“你之前说的事我考虑好了，我加入。”
闻言章思芮挑了下眉，并没有说话。 见陆清有点跟不上节奏，徐蛰解释：“十年前 f 市无脸死尸案重新启动调查，章队问我要不要参加。” “我的回答是我参加，不过…” 说到一半儿，徐蛰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陆清：“陆清，你想参加吗？” 陆清没想到徐蛰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思索了下，点了点头。 得到陆清的回答，徐蛰继续看向章思芮：“不过我希望陆清也参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