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陆清
“...陆清...陆清...你还好吗?” 一个声音好像从远方传来,渐渐在耳边放大,将陆清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走神了。”看着面前两人露出担忧的神情,陆清觉得有些抱歉。 今天一大早徐蛰和章思芮就来敲陆清家门,看到陆清安然无恙两人当即松了一大口气。 陆清知道自己昨天糟糕的状态可能吓到他们了,不过他们这夸张的表现还是让陆清觉得有些过了,但同时他又因为他们这个举动心中一暖。 “陆清,你再仔细想想,你有没有和人结过怨?或者说你家人有没有什么仇家?”章思芮问。 由于陆清和十年前死者长得一模一样,章思芮不得不怀疑两人是否存在亲缘关系,如果两人真的有亲缘关系,那么凶手这次盯上陆清就很有可能是因为十年前他家里有人招上了仇家,现在还在报复。 于是一接到重启调查的通知,章思芮就给陆清和十年前的死者做了 DNA 鉴定,鉴定结果却显示两人并无亲缘关系。 那这个人为什么会盯上陆清?难道说他们之前的推断是错的?这个人和十年前的凶手不是一个人? 可如果不是一个人的话,他的作案手法为什么会和十年前凶手的一样?他又是从哪里得知这个细节的呢? 还有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准备好了吗? 威胁?预告?还是说…… “我应该是没有…家里人…我不大清楚…”陆清抿了抿唇,缓缓回道。 “这可不是小事,你要不要联系你父母问下?”章思芮皱眉提议。 听到这话,陆清怔住,然后眼睛不自觉的眨动了好几下,他神情飘忽了一会儿,才苦笑道:“这我恐怕是做不到。”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节哀。”章思芮见陆清这个举动这个说法,还以为他父母已经去世了,于是她忙道歉。 陆清一听她说这话,就知道她肯定想歪了,他立刻摆了摆手解释:“没有没有,他们还健在,章队你别误会,我只是联系不到他们。” 章思芮对他这话表示不理解,现在这科技这么发达的时代,还能有联系不到的人?陆清这么年轻,他父母应该岁数也不大,不存在不会用电子设备的情况。 章思芮又想起之前他看到的有关陆清的资料,独生子,父母婚姻状态正常,也不存在离异不方便联系的情况,那怎么会联系不到? “…其实我都有些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陆清很少和别人谈及他的父母,所以突然谈到,他竟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十四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就没有再见到过他们。” 陆清说这话时没有直视章思芮和徐蛰,而是垂下眼睛看向玻璃杯中的白水,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白水沸腾起来,而自己则是被吸入进这沸腾的漩涡,在漩涡中他看到了当年那个被病痛折磨的脸通红的少年,口中也莫名再次品尝到当年被灌进嘴里不知名汤药的苦涩味。 “后来我就一直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前不久爷爷奶奶去世了我才自己出来住…爷爷奶奶的葬礼他们都没有出现。” 章思芮没想到陆清家是这么个情况,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陪陆清沉默了会儿,然后再次道:“节哀。” 这次陆清点头接受。 “我听奶奶说,我那会儿生病一直高烧不退,爸妈带我跑了好几家医院都查不出毛病,后来他们急病乱投医,找了个神棍给我驱邪,还给我喝了个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的汤药,喝完我就病的更厉害了,再去医院的时候医生都给我下病危通知书了,最后还是得靠现代医学保命。” “我奶奶说我爸妈就是因为当年差点害死我,现在才不敢再见我。”说完,陆清自嘲的笑了下,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有点可笑,但这是奶奶善意的谎言,他也就一直把它当成真的。 听到这儿,徐蛰终于明白了陆清为什么一直看不上他的工作,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叹道:“封建迷信害人呐。” 这话一出,陆清和章思芮都看向徐蛰,他们的眼神中明晃晃的写着“不可思议”四个大字,仿佛这句话从他嘴里出来是多么让人新奇的一件事。 “......”徐蛰被他们看的有点难受,他撇了下嘴,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正下名,“我的活儿可不是封建迷信,封建迷信是糟粕,我用的是精华!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多着呢,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懂不懂?” 陆清和章思芮小鸡啄米式点头,用最真诚的表情说着敷衍的话:“你说的都对。” 章思芮没有从陆清这里得到有用的信息,警局那边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于是章思芮叮嘱了下陆清有什么事给她打电话,就离开了。 徐蛰又和陆清一块儿待了会儿,见没什么事,也打算离开。 他正要开口说拜拜,就听陆清叫他。 “老徐,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那个人的事?” 那个人?徐蛰闻言顿了下,他抬头看向此时问这个问题的陆清,然后立刻拒绝道:“不可以。” “为什么?”陆清问。 徐蛰见陆清一副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头疼的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抬眼认真道:“因为所有听我讲过这个事的人都死了。” “...可是就算不听你讲那个人的事,我估计过不了多久也会被他杀死。”陆清直直的看着徐蛰,说出自己即将面临的事实。 “而且,我好像看到他了。” 如果说陆清前面的话只是一盆冷水浇到徐蛰头上,他后面的话简直就是一声惊雷炸在徐蛰耳边。 徐蛰突然感觉浑身发冷,他的牙齿止不住的开始打颤,过了好久,他才用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遍陆清刚刚的话。 “你看到他了?” 这时陆清却犹豫了,他有些不大确定的说:“我昨天晚上回来看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我觉得应该就是那个人,可是我一开灯他就不见了。” 这个回答让徐蛰提着的心一瞬间落了下来,随后就是火气腾腾往上冒。 “你是不是诓我?”徐蛰咬牙道,“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我没有诓你,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陆清依然直直的看着徐蛰,眼里的认真不似作伪。 “我不怕死,徐蛰,你呢?”陆清这次干脆直呼徐蛰大名,以表他今天势必要知道那个人事的决心。 徐蛰也算是比陆清多活了好几年,他能听不出陆清这是在激他?徐蛰都要被陆清这点小伎俩气笑了。 “我要是怕死,当年就不接这个活儿了。”徐蛰冷笑一声,回道。 陆清闻言挑了下眉,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等着听徐蛰讲故事。 或许是托昨夜大风的福,现在窗外的天气格外的好。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整个客厅都被温暖环绕。徐蛰感受着这份温暖,心中的阴霾仿佛在此刻也被藏匿起来。 徐蛰此刻的感觉和陆清刚刚提到父母时的感觉大差不差,藏在心中十年的事,让他没有准备的就讲出来,他还真不知要从何说起。 酝酿了一会儿,徐蛰用了那个经典的开头:“这个事吧,还真是说来话长了...” 随着徐蛰的娓娓道来,陆清好像也跟着他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 “那边儿!那边儿!抓住他!” 天光破晓,小山村里最先出现的不是鸡鸣声,而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其中还掺杂着三两句男人的吼叫,声势浩大到十里开外都要探出头来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前面被追的人惊慌失措的跑,后面三四个人紧紧坠在后面穷追不舍。 突然,旁边的草丛中钻出一个人,瘦瘦长长看着像个竹竿,只见他长腿一迈,胳膊一伸,一把拉住前面逃跑的人。 “我抓住他啦!小王哥快来——哎!”徐蛰本来抓到人还挺开心,可是没想到这个偷鸡贼力气还挺大,徐蛰有点控制不住他,一下子被他拽着向前拖行了好几米,几秒钟时间,泥土地上就留下两行清晰的长痕。 偷鸡贼乍一见一个大高个抓住自己还有点害怕,结果发现原来是个纸老虎,于是他恶向胆边生,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就要砸徐蛰的头,徐蛰赶忙伸手挡。 刚一下就见了血,徐蛰吃痛差点松开了手,又一想松开人就该跑了,徐蛰就咬牙继续死死抓着他。 偷鸡贼见徐蛰还是拽着他不让他走,抡起胳膊又要再来一下,徐蛰这下有点躲闪不及,眼看石头就要砸到眼前,危难之际草丛中又冲出一个黄色的影子,直奔偷鸡贼的腿。 ——原来是一只大黄狗。 大黄狗猛的咬上偷鸡贼的腿,偷鸡贼惨叫一声,手中的石头也掉落在地,徐蛰这才逃过一劫。 偷鸡贼疼的在地上打滚,后面追他的三四个人也赶了上来。 把偷鸡贼制服后,为首的黑脸男人开始教育徐蛰:“小徐,你怎么在这儿?多危险啊,不是和你说了你就在后面帮我们算方位就行吗?你看看是不是受伤了,还好有小黄在,不然你今天脑袋肯定得开瓢。” 徐蛰乖乖听着男人的教导,悄悄把受伤的手藏在背后,然后等他说完后嬉皮笑脸道:“嗐,小王哥,我没事,这不是赶上了么,再说我腿长追人快。” “……”小王哥无语住,他怀疑这小子是在内涵他腿短跑得慢。 “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处理下伤口,下回别这样了,有我们警察呢你个老百姓冲啥冲!”小王哥自知管不住这小子,就让人赶紧走,眼不见为净。 徐蛰巴不得赶紧走,他一听小王哥这么说,立马一溜烟就跑了。 自来水哗啦啦从水龙头冲出,徐蛰把受伤的手往里一伸,然后猛的抽回来,就好像被烫到了似的。把水龙头开关拧小,徐蛰再次把手伸过去,这回虽然也疼,但是好一些。 徐蛰蹲在水龙头旁龇牙咧嘴的冲伤口,疼痛让他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到了手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来了个人,所以当身后的人出声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你这样不行的,我来帮你处理吧。”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徐蛰惊的立马转头一看。 身后的年轻男子背对着光,可是徐蛰却依然能在逆光的环境下看清他帅气的脸。 “你是谁?”徐蛰问,他不记得这边有这号人。 听到这个问题,男人轻笑了声,紧接着徐蛰听到他好听的声音说:“我是这边的法医,我叫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