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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2 / 2)

“还能写的时候就多写写,”徐砾母亲扶着桌子,说话还有气无力,笑道,“年轻的时候还只是当份工作,现在倒喜欢得很,写了心情好。”

徐砾认真看了看她的脸色,确认是血色恢复好多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转身去厨房里把做好的饭菜拿来放进了冰箱里。

“妈,做了丝瓜汤和干菜蒸肉,都凉了先放冰箱里,吃的时候自己拿出来热,听到没有?”

徐砾母亲捏着毛笔从宣纸上抬头,说:“砾砾,你来看我写得怎么样?”

“你又不在家吃饭了吗?”她又说,“在家多陪陪妈妈呀。”

徐砾走过去,小孩一样努努嘴,笑着说:“妈妈写得真好看。可是我下午还要去电玩城上班,晚上回来陪妈妈,好不好?”

徐砾母亲蹙蹙眉,叹了口气说好。

“你上回带回家的那个同学,怎么没再来过了?”

徐砾伸手摆了摆桌上的字帖:“我们家又没有好玩的,他总来做什么。”

“可他来了砾砾很高兴呀。今天不高兴吗?”

“没有不高兴,今天下雨,下雨天路不好走,所以看起来像不高兴了。”

徐砾母亲恰好在写山行,她看看字帖,写到“爱”字时顿了顿,说:“他只是你口中钓来的金龟婿,还是砾砾爱的人呢?”

屋子里突然显得异常安静,窗外楼层夹缝里野猫的叫声喵喵传来,又轻又异常入耳。雨原来已经停了。

徐砾不知道他的妈妈现在究竟清醒与否了。这样过分的清醒和无所不知的感觉反而令徐砾忐忑又迟钝起来。也许很多事都没有完全瞒过妈妈。他的快乐、委屈、为难和惊惶,不能告诉施泽也不能告诉任何人,但也许并不代表从来无人问津和关心。

他回答道:“是爱的人。”

徐砾母亲点点头,体力不支地沉沉喘了喘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去电玩城的路上,徐砾回想着在家时跟母亲的对话,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太聪明了,想不明白奇怪在哪里,只是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

大概还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徐砾边跳过路上的水洼,边决定晚上回来先去找诊所的医生问问。

路上手机突然震了震,徐砾脚下不小心踩进一个小水坑里,他嘴上骂着,顾不上看手机屏幕了,隔了好半天才在最后几秒接起了电话。

“喂,谁啊?”徐砾不耐烦道。

“是我。”施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徐砾心里一扑通,做贼心虚连忙捂了捂嘴,很快又放软了语气说:“我刚刚以为是别人,没看号码。”

“你现在在哪里?”

“去电玩城的路上。”

“下班之后去哪里?”

“回家……要带我妈去诊所看看,她一直不太舒服。”徐砾很擅长空口说胡话,从小跟蛮横的大孩子还有外面那些大人们学会的,久而久之自己也早自封出师,可他对施泽说这些,心里竟然会隐隐难受。

施泽站在房间的窗户边往外看了看,还好雨已经停了。他其实心情很郁闷,还有些生气,但听见徐砾给出的回答,又无处指摘。

他习惯性想命令徐砾做些什么,徐砾对他的喜欢应该是有很多的,因为施泽的命令总是生效,可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看都别扭又难以说清。

施泽选择回避这个问题。徐砾自己也从未提过。

这一时半会徐砾在匆匆赶路,没办法再应付他,施泽心梗气结,想着不如留到之后再一起讨回来,于是很快挂了电话。

习惯了每周日跑出去,现在突然待在家里,施泽拿着好不容易要来能在放假用一用的手机,百无聊赖在房间游荡了一会儿,干脆坐回书桌摊开了作业。

他放在一旁的手机安静了很久,再次响起时来电是个陌生号码。施泽接起,瞬间变了脸色。

白天的Freedom看起来平平无奇,大厅里已经没几个人了,晚上营业前不会再从正门迎接新客。但黄臻不一样,他跟Freedom里管事打头的吴领班交情不浅,下午来了照样能畅通无阻,在二楼开了个封闭式的包间。

差不多的花样大家见怪不怪。黄臻领着最近又混到一起去了的吴程程上了二楼,等好一阵才下来,去后厅跟熟人调笑几句,一帮人攒了局最后直接跑去卡座喝起酒来。

他们问黄臻刚刚带来的人怎么没看见,是不是躺二楼床上起不来了,直呼黄臻不够温柔。

黄臻笑笑,说少管闲事。他指了个值班的服务生过来,抽出两张钞票递过去并附耳交代着话,然后拍拍胳膊让人走了。

徐砾跟电玩城的经理请了假,走到Freedom时时间大差不差,他一进去报了黄臻的名字,就被守在门口的服务生领路带往了二楼。

“黄先生说今天有份惊喜要送给您,希望您好好享受,心情愉快。”

徐砾在走廊停下,隔着栏杆往底下看去,转身问道:“他人呢?”

“按您的要求,已经走了。”

眼前是间情侣包间,徐砾径直推开门又合上,黄臻如若从他这里得不了好处,一定会留一招后手算计他。他掏出手机拨了过去,黄臻接得不快不慢,还算迅速。

“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黄臻,今晚去当初我们认识的网吧一趟,怎么样?”徐砾说。

黄臻捂着电话跑到后厨,闻言突然又喜又慌:“你说什么?真的?”

“当然,我从不跟你说废话吧。”

黄臻喜不自持起来,后悔极了,连忙说好,匆匆挂断了电话。

然而他再给最近通话列表的第二个打去时已经无人接听。

徐砾推门而进的时候,其实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徐砾不喜欢跟人长篇累牍地解释自己的清白和无辜,或许他本身就不够清白和无辜了,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甚或什么也没做,都会招来讨厌和伤害。那些沉默的声音,沉默的人也会发出声音,他们害怕被孤立而选择湮没在沉默的螺旋里,被别人的声音所取代。徐砾只有一张嘴巴,很早就认定不需要向这样一群人自证清白。

他不在乎这些,不代表他就要向这个操蛋的世界低头、只能选择唯唯诺诺的忍受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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