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救一命就是救苍生
有水在掌心滑过，触手微凉，让魏澜清不由地想起曾经支教的那段日子。
那时他博士毕业，参与完司法界德高望重的大导带领的课题后，想让自己 gap 一年，来决定最终能在司法领域里做些什么。
支教不过是心血来潮。他沿着海岸线往西走，去了一些地方，在地图上发现有一处天然的瀑布后，就决定去看看。
去了之后，遇见一群在瀑布下玩水的孩子，大大小小，从六、七岁到十几岁都有。明明不是暑假，他们却没有上学。一问才知道，村里小学唯一的老师生病了，没有人管他们了。
魏澜清只想了几分钟，就决定去找村长，说想要留下支教。
那个村子有着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莲薏村，紧挨着它还有一个姊妹村，叫莲湘村。
跟孩子们在一起的日子是鲜活且快乐的，哪怕像魏澜清这样冷清的人，也一点点发生着改变。从最开始课间时一个人站在教室外环顾群山，到被孩子黑黢黢但暖融融的小手牵着，加入他们老鹰捉小鸡的游戏，魏澜清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被法条和典籍所包裹的身躯，正慢慢地复苏起来。
莲薏村有一个活了几百岁的大柳树，要四五个孩子围城一个圈才抱得过来。
农忙的时候，孩子们只上半天课就要回家去帮忙，魏澜清就坐在树下读书，乡里乡亲都尊敬又喜欢这个清秀好看的支教老师，偶尔还有还没出嫁的大姑娘，会红着脸过来塞给他两个鸡蛋。
后来有同样过来看瀑布的野外摄影师路过，魏澜清请他帮忙给他和孩子们拍了照片，并付钱拜托摄影师多洗一些寄过来，让这些从小到大几乎都没拍过照片的孩子，每个都能有一张属于自己的照片。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魏澜清也许会在莲薏村呆到学期结束，等原来的老师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后，继续他的旅行，去思考到底该何去何从。
但在快要期末考试的那一周，魏澜清在跟孩子们一起吃午饭时，从他们口中听到了隔壁村的事。
“我哥跟我说，他有一个同学家里出事了！”
“是不是叫宋小舟？我表姐也说了……”
“我娘说她爹在田里干活，突然中邪，七窍流血，她娘也喝药自杀了……“
“你娘瞎说，她爹明明是被他们村的‘赖霸王’给打死的！那个“王八赖”为了霸占小舟姐，把她爹娘都整死了，警察都不管！”
“你才瞎说！”
“我没有！”
“嘘，你俩都别说了，我爹说了，这件事不能瞎聊，会出问题……”
孩子们的你一言我一语，童言无忌的交谈和玩笑，停在魏澜清耳中却分外惊心。
无论是出于职业信仰还是悲悯之心，他本能地觉得这件事不能不管。
然而，当他去到莲湘村找村长询问这件事时，得到的除了逐客令，还有一句“俺们村的事情，外人少插手！”
村长找不通，魏澜清就去找乡长，找公安局询问情况，然而一番奔走，魏澜清才发现，社会底层广大农村的法律观念是多么的薄弱。你跟他们讲法律，他们给你讲道理、讲人情、讲关系……讲到最后，甚至威胁魏澜清，再查下去，就把他抓起来。
魏澜清不是警察，他只是一名法学院毕业的博士生。他对底层的司法环境极其失望，但冷静下来，他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等着他去做。
那就是找到那个叫宋小舟的可怜姑娘。
她爹娘都死了，二叔还是个六亲不认的混蛋。创伤和痛苦已然成了定数，魏澜清只希望在她身上还能挽救一些什么。
也许是她还能为她父母伸冤的信念；也许是她让对这个世界还有的美好愿景；或者，只是她的生命。
魏澜清在莲湘村村里村外寻找，受尽白眼和戒备、驱逐和不解。但他没有放弃，他希望能找到那个苦命的姑娘，确定她能活下来，至少，不要让她像她的父母一样，就那么不明不白、无声无息地隐入烟尘。
有些事情，他力不从心；但他能做的，是救一命就是救苍生。
于是他不顾一切、拼命三郎般的用力寻找，只为告诉她，你现在是安全的，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
你要相信，那些伤害你的人最终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你，要站在阳光下，看着他们一点点地被黑暗吞噬，坠入深渊。
就如同此时此刻，魏澜清拼命地在海中寻找姜灿阳一样。
穿越茫茫沧海，他只想找到她，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你应该好好活着，直到站到阳光之下。
风吹过魏澜清的脸颊，他的眼前仍然漆黑一片。
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无论努力了多少次想要睁开，皆是徒劳。
手指间好像触到什么东西，软软的、凉凉的。
空气里流动着清新树木的味道，偶尔还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尽管还无法睁眼，但却让他拼命地、贪婪地想要大口呼吸。
胸口还有些沉重，听力却已经恢复。
耳边有一个声音带着焦急的哭腔，“怎么还不醒啊？”
魏澜清暂时无法思考，他的脑海中像是有无数白色的光点在翻飞，他费力想把它们集合在一起，但很快无力感就在脑海中漫延开来。
手掌中凉凉软软的东西忽然离开，让魏澜清觉得心头蓦地一空。就在他沉浸在无比失落的感觉中时，软软的东西忽然又覆盖在他额头之上。
好像是一只手？
魏澜清无法确定，但心中却莫名地涌起贪恋，那些白色的光点也一个个降落下来，开始汇聚，让魏澜清的意识不断清明。
“是不是应该……”
声音小小的，糯糯的，甚至还有一些甜甜的。
魏澜清忽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这个声音，是姜灿阳的。
于是他猛地睁眼，突如其来的阳光让他眼睛刺痛，刚想要本能地闭眼，忽然，两瓣夏荷般柔软清新的温柔，贴附在他的唇上。
像是有电流在脑中经过，一时间，那些刚刚着落的白色光点被惊起，像是挥舞着银色翅膀的蝴蝶，在魏澜清脑中不断翻飞。
一股清甜幽绵的气息顺着口腔进入到他的胸肺，她这是……在给自己人工呼吸吗？
就在姜灿阳抬头吸气，准备继续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忽然按住了她的头。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压到她刚刚紧贴的两片唇上。
紧接着，是强有力的呼吸交换。
姜灿阳脑中一片空白，她还没反应过来，口中的空气和香甜，就全都被对方霸道的夺走了，只留给她唇齿间的一片回味绵长的酥麻感。
三十二章：你还要摸多久
“你，唔，魏老师……”
魏澜清的唇角炙热，姜灿阳在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猛地挣脱后退。
魏澜清望着阳光下姜灿阳红扑扑的脸颊，似自嘲般轻轻笑了下，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不理智的时候。但很快，他的胸口就因为姜灿阳刚刚推开他时过分用力而有些疼痛，微微咳嗽了两声。
魏澜清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拥有了这具身体是在大海中起伏过才劫后余生的实感。
“没事吧？”
咳嗽声让姜灿阳瞬间紧张起。她赶紧凑到魏澜清身边，关切地打量他的脸庞。
魏澜清跟自己跟他分开的时候相比，憔悴了许多，脸色也明显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