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竹晚把眉心的疼和那古怪甜味的水的事先抛在脑后,专心自己的布局:“做了,用药者的身体机能和外表会有一个月到三年不等的缩减恢复,并且这种改变是永久的,没有任何迸发症……但前提是,必须清醒的熬过那十几秒,昏厥过去,不会触发副作用。”
秋山竹晚几年不变的脸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琴酒,这种来历不明逆生长的副作用……还是想办法去掉比较好吧。”
“不需要去掉。”琴酒一口回绝,他看向秋山竹晚:“你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秋山竹晚耸耸肩,颤抖的手掌藏在披风下:“不去就不去吧……临床数据全部完成后我会联系你的,没事我就先离开了。”
再不走,他要挺不住了。
琴酒知道秋山竹晚有多忙,不疑有他,带着伏特加走了,他并没带走剩下的半只药剂,第一是药剂伴生痛过大,除了秋山竹晚几乎没人能挺过去,二是他相信研究所,能送出让他放心的数据。
琴酒离开半分钟后,秋山竹晚才敢顺着墙壁滑落,方才靠坐的青白的石砖墙上赫然是四道血痕,指尖已经血肉模糊,他单手撑地,吐出一口鲜红,用手背抹了抹唇角。
……福地樱痴给他喝的到底是什么。
这些痛苦,都是GT3的伴生痛症状,且无法被【伪装档案】转移,持续时间也没有归期。
疼死了。
眼前已经是一片斑斓,大片色彩模糊成色块,秋山竹晚咬了口舌头,发现无用,身体的痛苦更甚,他强迫自己冷静,但根本无法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
秋山竹晚的意识被一声尖叫惊醒,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眼前像是雨刷器刮玻璃似的,一点点散开雾气。
已经不疼了。
但秋山竹晚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一个穿着送牛奶的小青年的肩上,那人蹲在他面前,双瞳已经失去了
焦距,满脸是疼到了极致的惊恐。
大概是抄近路的牛奶公司员工……看秋山竹晚意识不清的倒在路边,好心靠近,却被做了替死鬼。
秋山竹晚松开手,楞楞地看着直挺挺倒地,尚有余温的小青年,他脏兮兮的手在那雪白的制服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手印,背在包里的牛奶瓶子噼里啪啦的倒了一地,乳白色的液体倾洒而出,和小青年身上留下的血混杂在一起。
……他,干了什么啊?
秋山竹晚再有意识时,已经跪在了地上,对着尸体疯了一样的发动异能,金色的光辉闪在白与红之间,却毫无效果。
【伪装档案】只作用于生者。
又有人替他死了。
怎么会这样……
冷风吹过,脸上冰冷一片,秋山竹晚伸手去摸,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大概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战场开始,从用异能‘转换’第一条生命开始,知道名字的,不知道名字的,记住面孔的,记不住面孔的黑漆漆的剪影,都在脑海中闪过,化作一座重重的大山,压在他肩上,最后化作一只带着茧子的大手。
那带着古怪甜味的液体……是让异能失控的药剂吧,估计还夹杂了一些别的东西,效果大差不差,就是让他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靠本能行事。
秋山竹晚捂住脸,鼻翼间是奶香和血腥夹杂的难闻味道,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在生命垂危之际对无辜者出手,只为保命……这就是他的本能吗,完全和正义背道而驰的自私卑劣,老师是为了让他看清自己吗
这样的他,凭什么做一个警察。
就算拯救了世界,他又凭什么站在阳光下。
人在崩溃时,没有理由,没有逻辑,没有思考,只有一个接一个的涌出的郁念。
多年积攒的负面情绪一齐爆发,秋山竹晚跪在地上,眸子内里沉淀着、翻涌着污浊不堪的杂质,他无力的闭上了眼,那璀璨的金瞳暗淡无光。
秋山竹晚知道自己的所有崩溃都是随了福地樱痴的愿,但他无法制止自己的思绪。
他所遭受的一切痛苦,真的是值得的吗?
他的正义和坚持,真的……很幼稚吗?
如果……如果现在放下那可笑的,无人知晓的正义‘理想’,他是不是能就此清闲?
“竹君?”
秋山竹晚看见了条野采菊。
他又长高了些,一身军装更加丰神俊逸,头发长了点,梅红的发尾更显五官艳丽,正皱起眉,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药物导致的幻觉吗。
否则条野采菊怎么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
估计也是老师击破他理智的一招。
秋山竹晚苦笑一下。
“你怎么了?”
于是,在对面问出这句话时,秋山竹晚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悲观念头开口。
“我杀人了。”
言语中带着些哽咽,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委委屈屈,只想求得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