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辛九踩住那两个男童的左右手,冷面笑道:“让我来瞧瞧,方才你们俩是用哪只手扔石头欺负人的。哦,好像是这只,胖乎乎的,一看就吃过不少猪肉。既然如此不中用,我看就不要了吧。”
随着清脆的骨裂声,那两名男童痛到失声,几乎疼晕过去。
“姑娘,这两个小孩一时贪玩无心犯错,你何必下此重手毁了他们?”
身后,传来一道嗓音清平的劝阻。
“我看他们就是有心欺负弱者。”穆辛九不屑回道,手中耍着扁担,转身回眸,见到开口的人的样子,动作便定住了。
手中的扁担“啪嗒”掉在了地上。
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产生了幻觉才会在这里见到他?穆辛九无辜地想。
两个小孩的爹妈听到呼爹喊娘的动静,从猪肉铺里探出头来,发现自家儿子躺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立即抄起剁肉的大刀要向穆辛九拼命。
“你敢欺负我儿子!”
刀从后面飞来,穆辛九失神游离,魂不附体,忘了躲避。
只见眼前一道蓝灰色的轻袍轻轻拂过。
萧砚及时出手,弹指一挥间,那柄沾满油腻的剁肉刀折回,从对方的头顶堪堪擦了过去,砍中了肉铺的木柱子,深深嵌入一大半的刀刃,刀身发出钝钝的震颤。
等到他回身再去找人时,穆辛九早已带着傻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茫然地立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眼中的遗憾如雾霭般悄然散去,久久,唇畔扬起苦涩至极的笑:两人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重逢,而她,终究是不愿意再见他的。
逃了好远,穆辛九才停下来。
一晃老旧的巷子深处,周围都是荒废的院子,穆辛九靠在墙角喘气,突然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靠着墙边的身子慢慢滑下去,额头上瞬间逼出了好几层冷汗。
“姑姑!姑姑!”
“闭、嘴。”
穆辛九支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撞开了旁边的一道木门,一股荒废已久的破败感扑面而来,空气中夹杂着积累的尘埃和青苔味。
在傻子十二惊吓的眼睛里,她看到自己倒下去的身影。
等到她醒来时,视野里一片黑漆漆,只有少许的皓白色月光从破旧的门窗外洒进来,落在身体上的稻草上。她发现自己睡在稻草堆上,身上还盖了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旁边的地面上,十二像只可怜的流浪狗蜷缩着身子。
“十二。”她小声地叫了一声。
十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她醒过来,高兴地扑了上去。
穆辛九护住肚子:“小心点。”白天应该是动了胎气,她必须格外小心。
十二捧住自己的脸,看着她的肚子,笑得像朵花儿:“宝宝。乖乖。”
“你怎么知道里面有宝宝?”穆辛九很好奇傻子从一开始就能看出她怀孕,连她在医馆里买那种药都知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
“姑姑。宝宝。十二。包包。”
“走,出去给你买吃的。”
穆辛九拉起坐在地上的十二,朝破屋子外走去,刚走出台阶一步,她的脚步停住了,鞋子踩在滑溜溜的青苔上,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上来。
强烈的杀气弥漫在升起的雾气里。
头顶,无数被凌气割破的树叶如雪花般纷纷飘落。
五个蒙面紫衣人从天而降,为首的蒙面人腰带上挂了一朵梅花吊坠,从变幻的身形猜测之下是个女人。
果然对方一开口,是夹杂着冷冰冰的娇丽之音:“青三这个废物,这么快就被人给解决了。我虽然不想给废物报仇,但是你挡了我的路,只有死路一条。”
第二批杀手这么快就找上来了,听对面话的意思,跟之前被她在客栈里解决掉的两个杀手来自同一个组织。望着院子里出现的杀手,穆辛九心情糟透了,若是在以前她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然而现在她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怕死的感觉太强烈了,以至于她能感觉到自己紧缩的心脏在抽搐。
“你们要的是她,我只是个路人。”穆辛九狠狠一咬牙,把躲在身后的十二推了出来,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兴许可以跟对方谈谈条件。
然而,江湖中的杀手从来都是杀红了眼,什么也不顾的亡命之徒。
女杀手眉梢一挑,手中闪现几道银光:“你以为杀了我们的人还想活命,先解决了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上!”
头顶掠过一道影子,一根银色细线从那人的袖子里飞出,缠住了那条青蛇软剑。那条银丝竟然比剑还要坚韧,银丝一扯,竟让那柄青蛇软剑偏离了方向。
不打算坐以待毙正要跟对方拼一拼的穆辛九被拉了回来。
乌云遮住半边月色,屋檐洒下的清辉在萧砚蹙拢的眉宇间黯淡几分,垂在袖中的手指缓缓地握紧了她颤抖的手。久违的冰雪,从身体里化开了。
萧砚望着她委屈通红的眼睛,轻轻叹气道:“还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