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主一仆,跨越了身份等级,成为了同一条线上的人。
江嫣握住顾建安一双皱纹斑斑的手,含泪坚毅道:“陛下临走前,可曾给过你什么东西,来应付如今的局面吗?”
顾建安松了手,从怀里掏出两个锦囊,一蓝一红,摆到台面上,“这是陛下留给老奴的其中两个锦囊。若是陛下……回不来了,就让娘娘选择一个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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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秋山行宫,静的好似世外桃源。
光线自殿外照射进来,屏风里的青山叠叠恍若从烟水里浸染出来的,忽明忽暗,那小如黑点的舟影仿佛就要从远处摇橹而来,橹声嘹喨,惊起一滩飞禽。那叶摇荡的小舟里也不知是独行渐远的一人还是相忘江湖的两人。
沈玠望着屏风后面的那道身影走出来,穆辛九那张悲伤的脸看着明显消瘦了许多。她朝他抬起目光,似是久别重逢后的感慨,道:“你来了。”
看到她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沈玠那颗奔波劳碌的心也定了下来,可是一想到里面的人生死未卜,他仍是无法想象,短短几天内,他们遭遇了怎么样的生死险境。一朝不回头,或许就是永别。
“穆姑娘……”沈玠艰难地开口,安慰的话到嘴边,却是提不起来,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所以干脆不说了。尤其是他知晓,穆辛九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
穆辛九走到殿外,望着院墙外的山林,鸟语声声,在雪里穿梭着。她仰起脖子,望着天空,对身边的沈玠道:“沈玠,你有没有想过,天底下或许没有一处能清静容身之所,无论走得多远,都会被以往的羁绊拉回来。”
沈玠轻眉细目地藏起心头的痛,豁然道:“以前在道观里,我被身世家仇束缚不得解脱,所以才来了这里寻找真相。我信真相会纾解我的全部苦痛。后来明白,真相也是苦痛本身,你只能接受,不能消解。”
“真相也是痛苦本身……”穆辛九喃喃细语着一句话,墙外一只燕雀飞过,震落了树梢上的细雪,小巧可爱的一片羽翼飘落在地上。
一点灵犀穿过她迷茫的心,她不自觉地笑了笑,转过头对沈玠道:“按你平常断案的想法来,这桩案子的幕后黑手该如何处置,即便对方的身份是一国之君。”
沈玠望着她释然的面庞,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青梅巷里谈论案情的时光,岁月悠长,只要人没事,就一切都会好起来。他随着她的问询,坚定坦然道:“如果天塌下来,才能真相大白,就让它塌下来。”
穆辛九会心一笑:“嗯,就让它塌下来。”
院子里,出现了两个人。一人是裴俨州,另一个人是那个未曾摘下过黄金面具的神秘女人,天机楼楼主。
“师兄。”穆辛九望向裴俨州,他身上有种气质隐约地变了,“出什么事了?”
裴俨州一身冷冽气势,收敛得当,看了一眼身边的黄金面具人,对穆辛九说道:“北柔狼兵在南越边境处集合,南越一线落空,边关告急。”
“这也是你的杰作?”穆辛九震惊不已地看向天机楼主,这个女人竟然能调动北柔军,天机楼莫非真的有通天的本事。
天机楼主戏谑道:“更精彩的还在后头。”
裴俨州继续道:“遭到软禁的南越六王爷被天机楼救了出来,已联合朝中重臣,弹劾国主凌浪,揭穿了他的阴谋,逼他退位。”
穆辛九:“凌浪被罢黜,六王爷将继承国主之位?”
这时,裴俨州轻轻垂下了目光,“我会带凌妙回南越,将此事做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