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也不是,”任启东赌气地道,“反正也不关我事,我也管不了你。”
任美明被逗笑,呵了两声,抚摩着任启东的手背道:“有啦——你不喜欢的人,我当然也不喜欢。”
任启东闷哼一声:“我可没说啊。”
“你跟那谁吵架了啊?”聊了一堆有的没的,任美明才切入正题。
“没有。”任启东下意识就是否认,对上任美明鹰般犀利的眼神,又难为情地说,“没事啦。”
“我也不管你的事,”任美明站起身,走近了抱抱他的脑袋,柔声说,“因为我知道你能处理好。我们东东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
“我刚刚挂了科一。”
捋着粗躁短发的手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继而演变成停不下来的捧腹大笑。任启东又窘又气,扶着任美明的腰按着她的肚子,让她别笑岔气了快坐好。
大概快十点了,任启东歇在客厅的沙发上,才收到蓝溱发来的一条消息。
蓝溱:[怎么还不回来?]
任启东:[不回去了。]
蓝溱:[???]
任启东:[在我姐这儿。]
蓝溱:[发生什么了?叫救护车了吗?]
任启东:[没事,你自己弄点吃的吧。]
蓝溱:[哦。]
又过三秒,蓝溱:[下回能不能早点说?]
任启东怒从心头起:[饿死你了吗?你用鬼魂给我发的消息?]
任启东发现,好像见不到那张脸,是更容易说出真心话,没那么多畏首畏尾的顾虑。
而且,他此刻,真的很生蓝溱的气。如果是面对面,他不保证能忍住不揍他。
他姐为什么会和郑成有联系,想来想去只能是因为蓝溱。凭什么肆无忌惮地介入他的家庭,把他的姐姐介绍给什么离异带娃看上去还花天酒地的二婚男,不是说歧视离异的……好吧,他就是歧视了怎么着吧!而且再怎么样,事先不能征询他的意见吗?有没有那个资格替他姐同意另说,绕过他撮合那两个人是有多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任启东正在气头上,蓝溱给他拨了两通语音,他都狠心撂了。第三通时,他犹犹豫豫地接了起来。
要是有替换好友头像的功能就好了,把那张精修工作照换成一个苹果一串香蕉——任何他不喜欢的东西都行。
“干吗?”接通了,任启东仍没好语气。
“你干吗啊?”蓝溱在电话那头,不解又微微愠怒地问。
“没干吗,不都跟你说了吗,不识字啊?”任启东觉得自己表现得前所未有的好。
“……”沉默了两秒,蓝溱嘀嘀咕咕地掰扯起来,”你朝我发什么火啊,我招你惹你了啊。你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又还没醒,然后一直到刚刚,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也有错了?你死外边我都不用管是吧?”
任启东听着前面的话,内心松动了一些些,直到最后一句,果断摁了挂断。
拉黑得了。
任美明洗完澡出来,打开电视投屏,把瑜伽垫往地上一扔,用脚推着展开,开始做一些舒缓运动。任启东看着觉得十分诡异,没一会儿好奇心上来也跟着练上了,趴在沙发垫上。只是那些过分柔软婀娜的姿势,大部分他都办不到,骨头倒是咔嚓响了好几下。
叮铃铃——
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任启东撑着老腰爬起来,滚去开门。只见蓝溱站在门外,瞪着一双圆鼓鼓的怒目。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我哪里惹你了?”蓝溱颇有几分泼妇骂街的架势。
任启东有些不敢相信,无论是蓝溱按着他期待的出现了,还是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说啊你!”就是没什么做错事的人的自觉,趾高气扬的。
对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提着垃圾袋出来,目光一个劲地往他们这边瞟。任启东一把将蓝溱拽进了门里,四目相对着,支支吾吾又说不出话。
冥想中的任美明按着太阳穴,朝他们道:“安静点。”
蓝溱看了一眼,哇塞了一大声,又说悄悄话似的对任启东小声说:“你们一家子都是健身狂吗?”
“不是……没什么事……我就偶尔想和我姐待一会儿行不行。”任启东越说越有底气。
蓝溱打量着一居室的布局,眉毛扭成两根麻花:“你们都这么大了,不会还睡一张床吧?”
“当然不是啊!我……我睡沙发。”
“哦,这里的沙发比家里的沙发舒服是吗?什么牌子的,我倒要比比看哪个贵……”
任启东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又将他拖到门外,大眼瞪小眼地盯了一会儿,僵持不下。
蓝溱懒是懒,但一旦下定决心要做成某事,也是相当不可撼动。任启东记得刚搬进蓝溱家那段期间,也就是蓝溱试用期结束转正之后,常常见到他撑着眼皮弄什么报表到后半夜,对着电脑屏幕不停打哈欠,打几个字就点一下头,真怕他磕着脑袋。
其实任启东最怀念的,还是两个人挤在出租屋里的那段时光。那时候的蓝溱不太加班,不太焦虑,每天嘻嘻哈哈地打游戏。他很少再见到蓝溱那么发自内心地笑了。
他当然明白成熟就是不断抛掉笑容,换取稳定的收入,稳定的生活,无论是他还是蓝溱,其实都比以前过得更好了。
到底还在不满意什么呢?
“饿死了。”蓝溱忽然虚脱似的靠到他身上,勾着他的手指,倚着肩头蹭了蹭。
好吧,其实蓝溱根本没怎么改变,而是他越来越贪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