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榻的枕边人——蓝溱自然也被吵醒了,埋怨地哼哼了两声,卷着被子滚到另一边。
任启东放下手机,抓起衣服穿。顺便把床上那块大卷饼拆开,捞出里头那根芯,同时也给他换上衣服。
“我不去……唔……困死了……你打车。”蓝溱紧闭着眼,瘫着像个软脚虾,一动不动。
“快点快点,半夜三点上哪打车,闪闪。”任启东摇晃着人,“你最乖了,最好了最棒了,车钥匙在哪里,快点快点。”
“烦死了……”蓝溱揉着眼皮,瞪着任启东蹦出好几个哈欠,“你的驾照怎么还没考出来……”
“下周就考科四了,马上了马上了。”任启东推着蓝溱往外走,“以后都不用麻烦你了。”
“以后我也半夜把你叫起来,让你开车送我。”蓝溱忿忿道。
任启东两脚蹬进鞋里,又蹲下给蓝溱系鞋带,“行行行,随叫随到,24小待命。”
黑漆漆的都市,车道前所未有的空旷,蓝溱终于将车速提上了六十迈。
车刚一停下,都还没熄火,任启东就推开门跑了,把蓝溱一个人扔医院停车场。本来起床气就还没消,这一下子更窝火了,蓝溱把钥匙重新放回去,一个人回去算了。
他刚准备启动,车窗被急促的拍击声敲响,任启东的脸若隐若现,急切地拍窗,“快点下来啊,磨叽什么呢。”
蓝溱心说关他什么事,他干吗也要陪产,嘴还没张,任启东就已经拉开车门,把他拽下来了。紧紧拉着他的手,不顾本人意愿,拖着他一路夺命狂奔。
“哎……我不……你撒开……啊哈……跑慢点……”
“快点快点快点。”任启东两耳不闻。
产室门口,蓝溱上气不接下气,跪着爬到休息椅上,努力恢复人样。任启东什么事都没有,甚至企图冲进产房,被门外的护士拦住了。只能进一个家属,任母已经在里边陪着了。问护士里头的情况,说是刚开了四指,要等十指才能生出来,还早着。
跺着脚原地转了两圈,任启东无计可施,也坐到椅子上,给蓝溱抚胸口顺气。
蓝溱拍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瞪,吐出一口恶气:“你想谋杀我是不是?”
任启东后知后觉有些愧疚,看着蓝溱一头的汗,拿出纸巾给他擦,小心地讨好:“怎么会,上哪找你这么好的男朋友。”
“哼——”蓝溱抱胸冷眼看着,装了没两分钟,小腿酸得不行,哎哟哎哟地横到任启东腿上,让他给揉揉。
任启东殷勤地捏着,不时轻捶两下腿肚,头却一直朝着另一个方位,伸长了脖子往产房里张望。
护士盯了他们好几眼,毕竟大庭广众,有碍观瞻。蓝溱把腿收回放下,倦上加倦,靠到任启东肩上打起瞌睡。他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
任启东一身的紧张无处安放,抓着蓝溱的一只手,翻来覆去地捏。
“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任启东不断担心地自言自语,“你说,会不会……不会的!”
蓝溱拨动几根指头,摩挲着他的手背安抚,“放心啦,现代医学都什么水平了。你不是说每次产检报告都很健康吗?”
“是很健康,但……”
“不好意思,请问任美明是在里面吗?”一阵急促的跑步声,紧跟着一道清澈的男声。
蓝溱睁眼看去,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脸上的焦虑比起任启东来,只多不少。任启东一眼认出了来人,他见过立望秋的照片,某一天和任美明聊到了宝宝以后的长相。
任启东噌地站了起来,张开两臂挡着,满是防备:“不是,她不在!”
傻子都不会被这样的反应糊弄过去吧,蓝溱默默叹气。
“你是……她弟弟?”立望秋依据眉眼猜测,又低头看了坐着的蓝溱一眼,“那这位……?”
“你管不着!”任启东中气十足地吼完,又灵机一动,“我的新姐夫,那孩子跟你没关系,你趁早……”
啪的一声,任启东后脑勺挨了一下。蓝溱站了起来,按着任启东的脑袋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但确实也跟你没什么关系。”
立望秋打量着眼前两人,满肚疑云,但没空细究,说:“我不是来抢小孩的,她搞了一大堆文件让我签,我就算想抢也没办法。”瞥见任启东蓄势待发的拳头,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立马又道,“我不是来看孩子的,我就想看看她。呃,也不是完全不想……”
他说得自己都糊涂了,心里也乱成浆糊。答应过任美明不来打扰,但真到了这种时刻,让他怎么置身事外。立望秋掏出个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把银制的长命锁,颓然道:“我知道她不想见我,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她吧。”
任启东愣愣地伸手要接,蓝溱及时挡了回去,对着立望秋说:“长命锁不能由亲生父母送,五行太近会相克,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啊?”立望秋惊慌地盖下盒子,“那……这其实是我爸妈买的,也不算太近了吧。”
蓝溱往前迈了一步,与对方差不多高,但气势上压出一头:“最好是由外婆、舅舅送,不需要你操心。要是能退,赶紧拿回去退了吧。”
“那要是不能呢?”立望秋并不退让。
“那就给你下个小孩用。”
青筋暴起的拳头冲着蓝溱挥去,劲风擦着脸颊而过,电光石火间,立望秋都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任启东摁到了墙上。挣扎了几下,完全无法挣脱。
任美明这弟弟,是个怪物吧。
任启东红着眼睛,表情十分恐怖:“滚远点,我姐和孩子都不想见到你。”
无力地顺着墙壁滑落,立望秋重回地面,恳切地道:“我只是……希望她们都平安而已。”
他把首饰盒留在凳子上,落寞的背影三步一回头地走远了,无人挽留。产房的红灯仍旧亮着,也没有人出来。
“你刚刚好凶哦,不会有一天也那么对我吧。”蓝溱说。
“我、我……”任启东慌道,“那不是看他要打你,我一急才……”
真要追溯起因,任启东平心而论:“你讲话也太难听了。”
蓝溱扫了他一眼,“不是为了帮你赶人?”
任启东默不作声,又反省起自己的优柔寡断,脑子短路了么竟然想接他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