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结束了……”脑中闪过这句话,心头一松,瞬间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径直瘫倒在地。
江千夜清醒着使出惊天一剑,看着眼前情形,尚且有点不敢相信是自己所为。脸青嘴白瞪大眼睛看着手中天阙剑,嘴唇哆嗦着自语道:“师父,你在天上看见了吗?我做到了!”
柳榭卿刚好从城门处赶过来,瞧见眼前震撼的场景,以及莫远歌身旁那无头尸身,心头一松,也脱力瘫坐在地。
第172章 纵马江湖事
一个月后,满目疮痍的京城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新帝登极大赦天下,免了三年赋税,还鼓励京中豪门世家捐钱捐物帮助京中百姓修复损毁的房屋,修桥补路。
那通向四座城门口的路被炸毁,露出了隐藏千年的地下暗河,新帝命工部修四座大桥,直通城门口。四座巨大的城门皆已打开,行人客商来往穿梭,十分热闹。高耸的城墙和城门依旧保留,有利抵御外敌。
柳榭卿护驾有功,恢复了虎贲军统领身份,被封御前带刀侍卫,实为新帝帝师,教授新帝文治武功,随时出入禁宫;于玄奕被放出大狱,继续担任禁军统领,张寥为副统领;陈文瀚、于昭东、章之川等大臣皆受了封赏,为恢复民生朝政忙得脚不沾地。
新帝登极日昭告天下,先帝萧景明丧行失德,大逆不道,残暴无度,不配享太庙之供奉,将除名北梁史书,命后世子孙以之为戒。
危柱山、鸿安镖局于大厦将倾之际力挽狂澜,免北梁堕入万劫不复之地,立不世之功,封危柱山为天下乐师之宗,鸿安镖局为天下第一镖,并御笔亲题匾额,赐与无上荣耀。
又将当年天阙城真相大白于天下:天阙城虽谋害百名童子,但念在是被人利用不知真相,且天阙城早已得到惩罚,罪过一笔勾销,还城主后人江星河清白名誉。
梁奚亭夫妇早已回危柱山休养,莫远歌和江千夜在京中帮着玉玉处理各类事务,待事情都理顺了,两人向他告辞,准备回镖局。
城郊大道上,江千夜和莫远歌各乘一骑,慢悠悠往罗衣镇方向而去。毛球烧焦的白毛又长出来了,比以前的更飘逸柔顺,它趾高气昂地缓步前行,时不时喷个响鼻。
江千夜一身青衫,外罩了件狐狸防风毛的披风,满头青丝松夸夸覆在背部,随着凉意满满的秋风飞舞,更衬得他人美如玉,神采飞扬。
莫远歌骑的是新帝赏赐的神骏,毛色漆黑油亮,彪悍健硕,身形高大,丝毫不比江千夜胯下毛球差。
毛球初见此马,摇头摆尾一副傲气模样。待靠近,才发现此马乃母马,瞬间又化身为摇尾狗,极尽谄媚之能事,恨不得时时贴着它。
大黑马不大看得上毛球轻浮浪荡的样子,只顾往前走,目不斜视,似根本没看见一旁孔雀开屏的毛球。
莫远歌今日罕见的一身白衫,锦绣罗纹,缓带轻柔,飘然若仙。凉意秋风略过他精致容颜,清冷中带着几分睥睨的傲然,漆黑的眸子一片清澈,乌发泄在肩头,在风中轻舞。
这身衣衫是新帝萧楚玉亲赐,眼泪婆娑地说希望莫远歌以后能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再不必刀口舔血,另外还要赏赐鸿安镖局金银。莫远歌只接了衣衫,却拒了金银封赏。他从马背褡裢里取出一个包扎精美的纸包递给江千夜,眸光温柔:“那日劳你陪我在荷塘中站了许久,这是犒劳你的。”
“这是什么?”江千夜好奇地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颗颗新鲜莲子,莲子去了褐色膜衣和莲心,一瓣瓣白腻如玉,闻之清香扑鼻。
“哈哈,莲子!”江千夜欣喜不已,取了一瓣放入口轻一嚼,顿时满口清甜。莫远歌如此温柔细心体贴自己,江千夜心被揉了一下,感动地望着他:“远哥,这些天这么忙碌,你哪来的时间去摘莲子?”
莫远歌一身白衫随风飞舞,乌发玉颜,飘然若仙,回头对江千夜道:“昨夜你睡下后,半个时辰便采剥好了。”柔柔一笑,“给你当个零嘴。”
江千夜吃着清甜的莲子,脑中忽而想起当年遇见他,在江州境莫远歌给的那把拐枣,对江千夜来说那不是一把拐枣,而是绝境中的一把希望。他满眼热切望着莫远歌,这人待他一如既往地好,好到让江千夜觉得自己就该在他身边无忧无虑吃着零嘴,陪他五湖四海去走镖。
“远哥,你为何不要赏赐?”江千夜偏头看着他,脸上挂着俏皮的笑,“镖局这么穷,干嘛不要呢?”
“经此一役,鸿安镖局得新帝御赐天下第一镖的牌匾,加上孝帝那块镖行天下的牌匾,两块御赐牌匾,还不够荣耀吗?当知见好就收,若再要赏赐便是不知进退了。”莫远歌道,“急流勇退,回归江湖,这朝堂终究不是江湖人士待的地方,远离为好。”
“嗯!”江千夜点头,“我当时就想,若皇上要封你当个什么官,我才不愿意天天跟狗一样被拴在京城里。江湖之大,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多好。”
“皇上不是昏聩之辈,不会乱兴赏罚。”莫远歌一夹马腹,“你看他这一个月来虽忙碌,但事事皆有章法,处乱不惊有条不紊,完全不是鸿安镖局时的模样了。”
江千夜点头:“有我师父帮衬指点,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就是苦了他了,小小年纪就要承担那么多。”随即又看向莫远歌,眼里的热切和依赖都要溢出来了,“还是我幸福些,有远哥宠着,什么都不用操心。”
莫远歌回头道:“今日嘴抹蜜了么?这么甜。”
江千夜歪头道:“一直这么甜啊!”
“那是。”莫远歌促狭一笑,“当日在长青山少年书生遭遇土匪抢劫,那股子可怜劲儿,当真是装得像啊。”
“那才不是装的。”江千夜噘嘴,不乐意地道,“当时我伤得那么重,若再不找个可靠的人救我,我真的会死在山里的。”
“那两个土匪是你找来的吗?”莫远歌偏头问道。
江千夜眸光暗沉,低头看着缰绳:“那倒不是。不过是我算准了你出现的时间,主动去招惹了那巡逻的土匪。”
莫远歌见他神情落寞,勾起了往日痛苦回忆,便想逗他开心,笑道:“我还记得你当时伤重血虚,一个劲儿往我怀里钻,像个黏人的狗崽子。”
江千夜羞涩地抬头:“我多可怜呀,差点被花知微打死。”嘴一撅,不满地道,“哼,你不可怜我,还嘲笑我。”
“我还没可怜你吗?”莫远歌伸长手揉揉他头顶,笑道,“坏了走镖的规矩都要把你救下,还被达叔罚了三炷香的基本功。”
江千夜这才高兴了些,怯怯地看着莫远歌:“远哥,你真好。”
莫远歌伸手捏了捏他脸颊:“刚夸完你嘴甜,倒也不必这么甜。是想把你远哥夸得晕头晕脑,好对你千依百顺么?”
江千夜狡黠一笑:“可以吗?那事……”
“不行。”莫远歌知道他想说什么,果断拒绝。
秋高气爽,一路金桂飘香,马蹄哒哒,不紧不慢地赶路,一路拉闲散闷,岁月恬淡闲适,再无忧心之事。
走了一阵,江千夜折了路边一花枝拿在手里把玩:“舅父和舅娘已回危柱山修养;风无明兄弟俩送风闻征灵柩回云章书院;杜颜真送紫阳真人回子虚观,除此之外再无旁的事。京中事已了,我们回镖局准备十月一日迎驾事宜,还有半月时间,够么?”
莫远歌道:“足够。我都想好了,迎驾事宜让牛牛和满仓帮忙,他们如今都能独当一面了。”
“对哦。”江千夜咧嘴一笑,“满仓可是莫镖头唯一亲传弟子,镖局迎驾这么光耀门楣的喜事,赵员外定会鼎力相助。如此我们能省不少事。”
“嗯。”莫远歌点头,“待迎驾事情一毕,就有的忙了。要把镖局翻新,还要招募镖师,把镖局的生意重新做起来。”
江千夜一听就兴奋了:“有你我坐镇镖局,又有新帝御赐天下第一镖,鸿安镖局的镖便是天下第一安全的,定会生意兴隆。我都想好了,我要跟着你去走镖,去扶南,去西域,还要去南海!”
莫远歌盘算起来:“牛牛能独立走镖了,让他做个镖师;满仓精于盘算,适合留在柜上做大掌柜;如黛功夫最好,便当孩子们的教习师父,负责教他们拳脚功夫,读书认字。”
“那我呢?”江千夜双眼一亮,连忙期待地问道,“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