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远歌见状,偏要逗他一逗,伸手轻刮他鼻梁,笑道:“你啊,就做莫夫人,跟着为夫走南闯北去走镖,专门负责给我暖床,哈哈哈……”
“谁是莫夫人!”江千夜嗔怪怒骂,冲着莫远歌便是一顿娇羞的老拳。
说起镖局的生意,人间烟火气便回来了。秋风习习,马蹄答答,翻过了高山便是一马平川,纵马江湖,知己相伴,实乃天下第一畅快惬意之事。
第173章 御驾回镖局
深秋的罗衣镇煞是好看,霜林染醉,枫红如火,微风吹拂金黄禾穗,玉带河波光粼粼,渔船三三两两在河道穿梭。京城那场灾难并没有蔓延到这安稳的鱼米之乡,依旧一副盛世安好的模样。
莫远歌江千夜二人骑着马走在乡间石板路上,老远就见镖局门前热闹非凡,穿着短打的匠人们正在修缮镖局大门和房屋。胡牛牛和满仓带着孩子们给工匠们帮忙,端茶递水,接瓦递砖,干得热火朝天。
“牛牛不错嘛,还有钱修缮镖局。”江千夜笑灼颜开,策马前行。
莫远歌心头疑惑,他最清楚镖局的状况,现在根本拿不出钱来修缮宅子:“不知是不是赵员外资助。”
胡牛牛衣袍下摆撩起卡在腰间,肩上搭着垫肩,一个人扛起两个人才能扛动的椽木;赵满仓满脸黑灰,小心翼翼接过屋顶递来的瓦片,嘴里叮嘱道:“当心些~这些可都是百年老瓦,烧制这般精致,放在外面都是古董了,弄碎一个就是一两白银啊!”
镖局硕大的正门已经拆了快一半了,影壁前堆满了砖瓦木料。莫远歌二人离大门尚且还有半里路,眼尖的赵满仓就发现了他们,连忙放下手中物事,兴奋又激动地大喊:“我师父回来了!”
“莫大回来了!”孩子们登时欢呼雀跃,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朝莫远歌二人飞奔而去。
“莫大!”
“江公子!”
七大八小的孩子,一个个满头满脸拆房的黑灰,衣服也在劳作中弄得黢黑,犹如一群小乞丐,欢快地奔向他们的主心骨。
莫远歌二人下了马,江千夜见孩子们激动的笑脸,张着一双双黢黑的爪子就扑过来,吓得直往莫远歌身后躲。
莫远歌却不躲避,笑眯眯张开怀抱接纳他们。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扑到他怀里,挤不进去的就抱着他胳膊腿直摇晃,亲昵又欢喜地叫着:“莫大~”
“莫大,你终于回来了~”
“莫大,我们好想你~”
“莫大,你没受伤吧?”
“好好好~”莫远歌顿时变成了人形挂件,胳膊上、腿上、怀里都是七大八小的孩子。面对孩子们毫不掩饰的想念和亲昵,他来者不拒,宠溺地笑着,抚摸着一张张小脸,“我没事,大家都没事。”
赵满仓和胡牛牛也冲了过来。“师父!”赵满仓欢呼雀跃冲过来,也想在师父面前撒娇,奈何不好意思跟孩子们挤,站在外围焦急地打转。
“莫大,江公子,你们终于回来了!”胡牛牛激动得眼睛泛酸,连忙背过身去偷偷擦眼泪。
“猴崽子们下来!”莫如黛也跟了过来,清俊的脸板着,一声喝令,孩子们立即从莫远歌身上下来了,再不敢造次。她那冷峻严厉的样子,倒是越来越有宋青梅的影子了。
“如黛,哪来的钱修房子?”莫远歌放开孩子们,从马背上解下一个装满零嘴大包袱交给赵满仓。
赵满仓接了包袱打开,孩子们立即欢天喜地低围过去抢零嘴,惹得他连忙举高包袱大喊:“别抢,都有,都有~”
望着莫远歌二人,莫如黛清冷的眼眸终于有了几分热切:“罗衣镇官府派人来修缮镖局,为接驾做准备。”
胡牛牛擦了眼泪,这才转过身来,眼睛红红,脸上挂着笑:“是啊莫大,不用镖局给钱。”
“这官府也是够见风使舵的。”江千夜抱着胳膊不屑一笑,“之前镖局三天两头被人纵火打劫,他们视而不见,如今见镖局光宗耀祖,又巴巴来做舔狗。”
莫远歌拍拍他肩膀,笑道:“管他舔不舔的,我们安然受着就行。”
孩子们簇拥着二人兴高采烈回镖局,犹如簇拥着胜利归来的守护神。虽然早已听闻二人在京城的事迹,但唯有等待他们真正回来,心里才踏实。从此,再也不敢有人打鸿安镖局的主意,大家都能看到将来镖局蒸蒸日上,比往日更繁盛的光景。
有了盼头,做什么都有劲,短短半月的时间,镖局从里到外焕然一新,影壁森严,门楼高耸。新帝御笔亲题“天下第一镖”的牌匾已挂在朱漆铁门上方,威严霸气;倒座房修缮一新,原来梁孝第亲题的“镖行天下”的匾额也重新上漆装裱,悬挂在高大的垂花门上方。
两道御赐匾额,皆是镖局挽救北梁于水火,立下不世之功的见证,也是镖局历代当家人精神的传承,用命换来的无上荣耀。
镖局五进院落修缮一新,保留了原本大致的面貌和规模,又新添了许多造景,孩子们练功的忠勇堂添置了更多器械。
上门求事做的镖师和趟子手快踏破门槛,上门生意更是络绎不绝,大家忙得脚不沾地,迎来送往,张罗着镖局的营生。
十月初一,罗衣镇官道张灯十里,全装惯带的官兵老早就在街道两旁,持戈执戟而立,庄严肃穆,让人望而生畏。鸿安镖局门前红绸盖匾,红毯铺地,从镇上一直铺到镖局内。
迎驾的仪仗旌旗招展,围观百姓伸长了脖子往里看。曾经破落的镖局如今重回荣光,皆感叹镖局这些年的大起大落,终还是侠义之辈有好报。
莫远歌和江千夜带着镖局众人等在门口,等待御驾到来。今日莫远歌特地穿着新帝赏赐的白衫。街坊们从未见过他穿的如此惹眼,与江千夜站在一起犹如一对璧人,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二人身上瞟。
巳时,圣驾终于来到罗衣镇,没有冗繁的仪仗,没有庞大的护卫队,只有柳榭卿带着几个随从,轻车简从,几匹高头大马加上一副銮驾,倒是与罗衣镇盛大的迎驾阵仗十分不匹配。
若不是柳榭卿身着铠甲,以及銮驾的规格,两旁接驾的官员几乎不敢认:这便是新帝出行的规格?
柳榭卿手持斧钺走在队伍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面对面面相觑的两旁迎驾官员,他目不斜视,挺拔的身躯自有威严:“皇上御驾回鸿安镖局,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銮驾里,玉玉身着常服,听着柳榭卿的声音,知道自己回到了罗衣镇。两年不见,对镖局挖心掏肺的思念曾差点把他折磨疯。梦里求而不得,如今真正得偿所愿回来了,他却害怕了,身子一直在颤抖,甚至不敢伸手撩开车帘一看。
近乡情更怯,两年前离开时的情形历历在目,当时的自己单纯又胆怯,半喜半忧地离开了镖局,完全不知等待自己的将是一场堕入地狱的灾难。如今再回来,早已物是人非。曾经单纯的玉玉早已死在深宫里,如今回来的,是新帝萧楚玉。
銮驾终于来到镖局门前,人山人海的围观者纷纷下跪高呼“万岁!”听着排山倒海的呼喊声,玉玉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双手紧紧撰着衣袍,手心沁出了汗珠。
“皇上,到镖局门口了,该下马车了。”柳榭卿在銮驾外轻声道。
玉玉“哦”了声,伸手掀开门帘,眼前一切让他瞪大了眼:镖局门口跪着密密麻麻的迎驾众人,有官府的人,有镖局的人,也有四邻街坊;镖局原本破败的大门重新修整过了,比原来更加气派,却不是当初的模样了;门口两个破白玉狮子,缺的眼睛和腿都补上了。
一切都欣欣尚荣的模样,却已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
“鸿安镖局上下,恭迎皇上圣驾!”莫远歌跪地而呼,江千夜、胡牛牛等镖局众人跟着跪地叩首。
牛牛长高了,还是那么胖;如黛也长成了青葱少女,却没了原来的娇憨,一身清冷;孩子们都大了些,望向自己的目光却多了几丝陌生与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