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下头,看着脚下的浅水坑出神。
雨伞投下的黑影在一个又一个水坑中移动。
我偷偷抬头,观察身边这个男人。灰蒙蒙的细雨中,他打着一把巨大的黑伞,嘴边略有略无地挂着一丝笑意。
他说很多事他都不记得了……这会是谎言吗?
如果他记得,我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心想他现在应该对我恨之入骨,放任我在福利院里自生自灭才是。
脑海浮现出一个最幽深的记忆片段。
那是一个阳光炽热的夏日,年幼的我们穿着汗衫,张开双手,踮着脚在水坝细窄的小桥上行走。
哥哥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
我死死盯着他白色领口处露出的一小截脖颈,接着收回为了保持平衡而张开的手,慢慢地探向他毫无知觉的后背。
只需要轻轻一推……
他就会消失。
伤害总是来自最亲近的人。
犹如我和母亲被父亲抛弃。
更犹如那时的我,鬼迷心窍般一心只想让哥哥去死。
我伸出了手。
2
我们的最终目的地是一栋白色别墅。
「看来你现在很有钱。」我适时地露出一个羡慕的眼神。
「宫竹。」哥哥放下行李箱,弯腰一把将我抱起,我骤然失力,立马死死抱住哥哥的脖颈,甚至听见他胸腔里传来的笑声的震动。
笑够了后,他才缓缓开口:「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
看着他的笑容,我心想,暂时相信他忘了吧。
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四年。
即使我的审视再怎么苛刻,也不得不承认他对我极好,几乎从不拒绝我的要求,始终维持着一个优秀而完美的哥哥形象。
除了不让我选择在学校住宿。
「哥哥可以每天送你上下学。」他摸着我的脑袋,眼神很是期盼,那期盼让我不忍心看,「你想多睡觉,可以在哥哥的车上睡。」
「为什么?」
「哥哥就是想工作一天后,还能再看你一眼。」
正好我也想多试探试探他,便同意了。
第二天他就让司机换了一台空间更大的车。
于是从高中到大学,我便一直是白天上学,晚上还是回到别墅里睡觉休息。他工作比较忙,有时很晚才回家,但是经常会电话嘱咐我记得热冰箱的牛奶,必须喝完牛奶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