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士喉咙哽住,再没有勇气去继续追问了。很显然,亚当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其实他早有预感,但在预感成为既定事实之前,人总是会抱有一现希望,尽管那丝可能微乎其微。来之前他决心要赌上全部尊严背水一战,但此刻现实则给了他重重一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一样,穿着滑稽的服装在追赶着一辆永远比他先一步到站的车。
他感到无比难堪。“对不起,打扰了。”他收回视线,转身快步离开。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钱尔白依旧满脸困惑,似是真的没有搞清楚状况。
待詹姆士走远之后,钱尔白关上了房门,一回身却险些惊了一跳——
夏昶典正坐在柜子边上晃悠着两条纤细的小腿,歪着头看着钱尔白,笑得像只夜探偷腥的小狐狸精:“亲爱的,不抱我下来吗?”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材质轻薄几近透明的白色衬衫,衣领也没好好系上,歪斜着露出白嫩的肩头。
看钱尔白没有反应,他扶着柜门向前探过身去,衬衣紧紧绷在身上,雪中红梅若隐若现。他咬着唇软软地威胁道:“再不来那我可走了啊?”
钱尔白忽地站起身来,抬手关掉了灯,然后大步走过去,抱起人直奔战场。不多时,漆黑一片的卧室里便响起了一声叠一声的羞人吟唱,间或藏着一两声哀求似的惊呼:“哥,你慢点!”
酝酿了一下午的告白就此夭折,詹姆士受了情伤,满心苦闷。他不想回自己的房间,但又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于是便像只游魂一样游荡在别墅里。
在命运的指引下,他来到了餐厅,打开冰箱拿出了几罐啤酒。拉环启动的声音在夜晚空旷的餐厅里显得有些刺耳,他索性把这几瓶酒全打开,一连声的脆响伴着泡沫翻滚,噼里啪啦的倒有几分热闹。
酒液入喉,酸苦冰凉,一口气喝完一瓶,他的舌头都被冻得没了知觉,心里的难受倒是消减了不少。
“借酒消愁果然是有道理的。希望明天醒来之后就能把这件事忘到脑后,重新恢复成那个从容自信的自己。”他将空罐子放到一边,又拿起了下一瓶。
他一心求醉,喝起来便失了节制,一会儿功夫桌子上就堆满了空易拉罐,看数量显然不止他之前拿的那几瓶。
最后一滴酒喝完,他想起身再去拿,突然被人按住了肩膀。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却看不清来人的脸,听声音知道这是个男人,但又挺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只得凭感觉胡乱点了点头。那人似又说了句什么,不待他回答便将他拽起来,搀着他朝楼上走去。
詹姆士恍然大悟,原来是要扶他回房休息啊。他挺高兴,心里想着:这可真是个好人,明天一定要好好谢谢他。就是看不清他的脸,找起人来可能要费点儿事。
这时,他被酒精侵蚀得混沌一片的脑袋里突然灵光乍现:不如先做个记号!
于是,机智的他张嘴便朝对方脖子上咬去,但因为酒精的干扰,他的攻击失了准头,最终却一口叼在了对方的脸上,牙齿磕在骨头上,他有酒精麻痹痛觉倒没什么反应,被他莫名其妙咬了一口的人则疼得想要打人了。
理查德气得咬牙切齿,但又没法跟一个醉鬼讲道理,只得强忍着撒手不管的冲动,连拉带拽地将人弄上了楼。
詹姆士虽然喝醉了,但对自己的钥匙却管得紧紧的,不管理查德怎么问他都不肯交出来。无奈之下,理查德只好把人先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理查德的房间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单人宿舍,除了那张1.2×2的单人床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地方可供人休息了。看着趴在自己的床上睡得人事不省的詹姆士,理查德后悔不迭,但现在再把人拖出去又显得太过不近人情,自己作下的苦果只得捏着鼻子往下咽。
他憋住火气,从柜子里拿出多余的被褥铺在了地上。好在现在是夏天,睡地铺也不会着凉。
等他收拾好自己,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他关了灯,打着哈欠钻进了被子。至于床上还趴着的詹姆士?管他死活!
夜更深,整栋别墅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就连小黑屋里盯着监控屏幕的剧组值班人员也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盹。墙上的显示器无声展示着十六人紧闭着的房门,其中标着2-1的那个则被贴上了代表着“重点关注”的红色标签。
天亮之后就是告白日前的最后一天了,等待众房客的很可能会是又一场血雨腥风。
六点的闹铃一响,安德鲁便推开门来到了餐厅。看到满桌子的狼藉他吃了一惊,接着便叹一口气,认命地再一次打扫起了卫生。跟拍摄像还没上班,因此他可以边擦桌子边小声嘟哝:“用了餐厅又不收拾,真当这里是酒吧吗?太过分了!”
他干活干得太专注,都没发现有人接近。
林赛本打算接杯咖啡提提神,听到安德鲁的抱怨,她颇觉新奇:没想到平日里一向都是老好人形象,甚至还有几分刻意讨好别人的安德鲁,私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生动的一面。看着那个边碎碎念着边气呼呼地丢着垃圾的男人,林赛端着手臂,眼中带着几分兴味的光芒。
七点一刻,房客们陆陆续续打开门走出了房间,或在楼梯上相遇,或在餐厅里碰面,互相打着招呼。关系亲近的人则坐到一块儿,随意聊着一些杂七杂八的话题,不爱说话的便安静旁听,或者干脆就独坐一桌,谁也不挨着。
当早餐被端上桌,众人落座准备开动时,格洛丽亚突然道:“怎么没看到詹姆士和理查德,他们去哪了?”
众人互相看看,谁都没有印象。
“可能还在睡吧?我去叫他们。”格洛丽亚站起来,上楼挨个去敲两人的门。
理查德确实还没醒,但已经挣扎在复苏的边缘了,冷不丁被敲门声一惊,登时睁开了眼,心脏在嗓子眼狂跳。他刚想要应声,突然感觉不对劲,扭头一看,魂都要吓飞了——詹姆士不知什么时候也跑到了他的地铺上,还和他共用一条被子。更惊悚的是詹姆士还把衣服脱光了,一件不剩!紧贴在他的身后!存在感极度强烈!
外面的人没听到回应又敲了起了门:“理查德,你在里面吗?”
理查德反应过来,慌忙连滚带爬地钻出被子,又拿出奔赴火场的速度争分夺秒地穿起了衣服。
詹姆士皱起了眉头,睫毛抖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马上就要醒过来了。理查德心道一声“要遭”,左右看看,干脆扯下另一床被子扔在詹姆士头上。
詹姆士这时也正好睁开了眼睛,还没等他适应光线,眼前便又是一黑,还有一个重物扑倒在他身上压住了他。他急忙挣扎,那人却更加用力地按住他,还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詹姆士只能大声哼哼。
格洛丽亚把耳朵贴在门上,隐约听到了里面的一些响动,于是又问了一遍。
听到“理查德”的名字,詹姆士心中巨震,停止了挣扎。
理查德无奈地叹了口气,拉下蒙在詹姆士脑袋上的被子,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安静,然后朝门外道:“抱歉,我刚醒,很快就出去。”
格洛丽亚放下心来,忽然福至心灵,问道:“詹姆士和你在一起吗?”
屋内的两人同时一怔。理查德及时回神,连忙否认,詹姆士则眯起了眼睛,表情复杂。
终于送走了格洛丽亚,听着外面没有声音了,理查德才松开了詹姆士。这一早上过的惊心动魄的,他手脚都有些发软了。喘了口气,他朝洗手间走去,身后响起布料摩擦的声响,他心中一突,赶忙加快了步伐。
詹姆士看到被子下光.溜.溜的自己,脑子都有一瞬间的短路,下意识地第一反应便是去检查自己又没有受伤。他压抑着怒气冷声质问理查德:“这是怎么回事?我要一个解释。”
回答他的则是被关上的卫生间门:“啪。”
逃进了卫生间,理查德又有些后悔,明明不是自己干的,自己心虚什么?但要他现在出去说清楚,他又有些不敢。詹姆士信不信先不管,主要是看过了人家的裸.体之后,他着实有些不太好意思去面对对方。于是,怂人理查德只好选择了暂时逃避,打算等两人都冷静一下之后再考虑解释的事。
假装鸵鸟的理查德并不知道,詹姆士昨天喝得醉醺醺的,但对于某些事情还是有一点印象的。
詹姆士记得有人扶着他上楼,还记得有谁说要做什么记号,也记得自己好像还咬了对方一口,但他记错了因果顺序。这些片段再结合一早醒来看到的画面,詹姆士成功组合出了一个面目全非的“真相”——
他喝醉了酒,理查德趁机把他扶到这里企图在他的身上印下标记,他拼死不从奋力反抗,还在理查德身上狠狠咬了一口。但最终,他还是没能逃过魔爪,衣衫尽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