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对贝尔玛的尊敬,两人谁也没有异议。
贝尔玛奶奶最先推开了希伯来的房间门。客厅的墙上还挂着希伯来妈妈的照片,就在一进屋正对面的墙上。这位漂亮而温柔的女人贝尔玛是如此喜爱她,以至于当她过世之后贝尔玛忍不住地生出收养希伯来的念头。只是最终被希伯来婉言谢绝了。
希伯来看似很好说话,大部分情况下,他也确实如此,然而当他真正下定决心要做什么的时候,却很少有人能够动摇他。
但贝尔玛奶奶还是想试一试:“希伯来,虽然不知道在古德村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也知道现在你们的境况都不是很好。”
贝尔玛奶奶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告诉希伯来教会已经注意到了这对情侣。目前,天主教对于希伯来的处置还尚未下定论,知道这件事的人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目前在法国整个大环境里,人们对于同性恋的态度似乎改善了一些,从原来的决不接受到现在适当放宽,允许同性恋们追求自己的爱情。但并不意味着这座城镇里人的看法也可以用整体数据来表示。
希伯来不知道鲁伯隆里是否出现过其他的同性恋人,但此时此刻一切案例都不能够拿来借鉴,现在,他也必须面对贝尔玛。
而希伯来更加知道,这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我知道,贝尔玛奶奶。”希伯来郑重说道,“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我不能就这样停下。”
“即便是你母亲的面前,你也还是这样的回答吗,希伯来?”贝尔玛严肃地看着希伯来,她扭过头望向墙上相册里笑着的女人,她和希伯来如此想象,希伯来继承了她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有着如出一辙让人喜爱的魅力。
贝尔玛有时候会想,是否是因为他们都被主所眷顾着,为了带走美好的信徒,主选择了降下灾难。因而一个早早离开,一个饱受摧折。
贝尔玛没有等到希伯来说话,她回忆起过去,慢悠悠地开口:“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带你出去玩的时候。那时候希伯来你的妈妈也还在,我们总喜欢带上桌布,铺在草丛上,一边晒太阳,一边吃点心。有时候你会玩着玩着就跑回去躺在她的身边,然后在太阳下睡着。那些日子真安稳啊!然而,可能你不记得了,但那时候我们总是聊天,我们问你以后想要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你说大概是个像妈妈这样温柔但又活泼开朗的女人。”
贝尔玛奶奶回忆起过去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温柔的神情,希伯来知道这种温和并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自己妈妈的。
然而希伯来摇摇头说:“我已经记不清自己说过什么了,贝尔玛奶奶。”
“你怎么可以忘了对你妈妈说过的话呢?”贝尔玛斥责。
“我什么也记不住了。”希伯来垂下眼眸,安静了会儿,他抬眼望向贝尔玛,眼神坚定,“我只记得我妈妈说过,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勇敢真诚地爱对方。或许严先生并不符合妈妈预料到的、将来我会喜欢的人,但他是现在我所喜欢的所爱着的恋人。我可能不记得我过去对妈妈说过会喜欢什么样的了,但我还记得我妈妈曾经也说过,要永远对自己真诚,不欺瞒自己的心。”
“唯有自我的心愿不能屈从于他人。”
房间里墙上相册里的女人静静地困在狭小的相框之中,她的目光看着前方,却又不实实在在落在任何地方。
然而屋子里的人在这样的注视下静了下来。
希伯来低声说:“可这不就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吗?”
如果选择放弃,希伯来想此时此刻他不愿意,将来也是不愿意。他难道就可以在妈妈面前欺骗她也欺瞒自己的心吗?
“我必须做出选择。贝尔玛奶奶。”希伯来声音不高不低,在寂静的屋子里,竟然带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贝尔玛奶奶忍不住侧目,她惊讶地发现,希伯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到这样大了,大到足够坚强,也能够负担起男人的责任来。
“如果我此刻逃走,严先生要怎么办呢?我难道可以丢下他吗?我在这座城镇里长大,这座城镇之中有这样多我热爱的人,大家也是,严先生也是,我从不愿意在你们之中做出选择,毕竟你们是陪伴我从以前到现在,构成我生命中每一个重要部分的人,不论是亲情还是友情,也或者是爱情,这些部分都成为我,深刻藏在我身体里成为我的一部分。可是贝尔玛奶奶,我要怎样割弃掉我本身呢?”
希伯来的眼神黯淡下去,他垂下头,坐在贝尔玛奶奶的对面。
贝尔玛奶奶也忍不住心酸:“希伯来,我知道你的痛苦,如果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可以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可是你要我怎么看着我照顾到大的孩子在别人指指点点的话语下生活?现在是言语,未来也可能是暴力。哪怕是现在人们对于同性恋的群体逐渐包容,那么又怎么能够确定不愿意接受的人不会对你施加恶意呢?你们一个没有家庭做依靠,一个身体不能行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什么极端的教徒想要做什么,你们又该怎么办呢?”
贝尔玛奶奶忍不住叹气,她如此忧虑,在希伯来和严景林回来之前就已经担忧了许久。
“我没有办法看着我的孩子遭遇可能的危险,即便这些都还没有发生。我曾说过,不需对其他人的品德抱有期待,因此在我这里,你也不能用万一不会有人来伤害你们作为回答。我只要你回答我,如果有人真的来伤害你们了该怎么办呢?”
“那请让我待在严先生的身边。”希伯来抬起头说,“贝尔玛奶奶,将来无论发生我都会去面对它,但离开严先生除外。”
--------------------
七夕了,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就7天的免费章节吧,大概会有3-4章的样子。啵啵啵啵。
第112章 我才二十二岁啊
贝尔玛奶奶离开希伯来家后又转到了严景林的家中,希伯来不知道贝尔玛奶奶会和严景林说些什么,他很想知道,但出于尊重他还是待在屋里。
贝尔玛奶奶离开后,屋子里终于重新回归寂静,希伯来坐在沙发上,看向墙上的相册。
尽管在贝尔玛奶奶面前表现得十分坚决,他却仍旧抑制不住地产生了愧疚。
他因母亲的死亡入天主教获得幸福,又因为渴望严先生的爱而背叛教义。以至于希伯来无法不让自己产生一种背叛母亲的愧疚。
希伯来闭上眼睛,玫瑰念珠还挂在墙上,和母亲的相框挂在一起,他不再向主祈求。
来自我心中的魔鬼啊,你引诱我堕落,却又不告诉排解愧疚的方法。这是我必经的苦刑吗?
此时此刻他也担忧着,尽管对他的恋人十分信任,却又忍不住地担忧严先生是否会与他分离。
这样的胡思乱想让希伯来的心难以安定下来,他只能站起来走到窗边。
很快,他又发现了站在窗子外面偷看他的孩子。在希伯来打开窗户的时候,他们扭头慌张地逃跑了。
希伯来没有去追,也没有叫住他们。这样的情况他早就想到,只是这一切才刚刚出现在现实里,他的面前。
不知道还有哪些会出现。希伯来叹了口气。
他想贝尔玛奶奶或许说得对,不应对人们的品行抱有期待。如果有一天人们的恶意真的毫无保留地朝向他和严先生,他要怎样保护严先生呢?
尽管希伯来信誓旦旦,但他仍旧难以安心。
妈妈啊,妈妈,请告诉我该怎么办吧。要怎样才可以保护我喜欢的人呢?他就在我的隔壁,可此刻我又为何不敢去见他呢?
贝尔玛奶奶离开了隔壁的房子,希伯来站在窗边看见了她的背影。在这一刻,他失去了上前打招呼的勇气。
严先生就在隔壁,他会做什么呢?又会在思考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