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希伯来感叹,“奥玛瑞叔叔年轻时候脾气其实不像现在这样的,那时候他脾气非常好,假期的时候他会过来超市里看看他的兄弟,然后一坐就是一天。这时候小孩子们最喜欢到这里玩。因为小孩子跑到超市里玩耍的时候奥玛瑞叔叔从来不禁止,只会提醒大家不要撞到其他人。有时候他看我们玩累了,还会请我们吃冰淇淋。”
“奥玛瑞的兄弟是个健谈的人,他幽默风趣,并且很好看,当时在小镇里也很受欢迎。但后来他突然离开小镇里,在那之后,超市就关闭了。奥玛瑞叔叔也变得不爱笑了。”
“啊!”希伯来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说,“我当时问妈妈,妈妈没有告诉我原因。所以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奥玛瑞叔叔。但他以前确实不是现在这样的人。”
希伯来的内心里没有怨恨,如果有的话,在即将离开之际,再次走过这条街道之后也全然消散了。
小时候他和卡尔森穿过大街小巷来到这里,在超市、餐馆、甜品店、书店……的包围下度过童年,附近的小溪可以钓鱼,奥玛瑞叔叔带他们捉过鱼,在他和卡尔森打闹受伤后,奥玛瑞叔叔也偷偷帮助他们处理过,并且愿意帮他们保密。
那时候他和卡尔森狼狈地待在超市的收银台后面,奥玛瑞叔叔穿过超市,在里面拿了两块巧克力和绷带药酒走到他和卡尔森的面前。超市的门还是大开着的,因为进来得匆忙,奥玛瑞叔叔第一次忘记了关上超市的门,因而燥热的风吹进超市里,整个收银台后面都热乎乎的。
他们三个人待在后面热得流汗,每一阵风的热气使得身体也耐不住跟着颤抖一下,汗滴从额头上方流下,经过脸颊落在手臂上,落在皮肤上的时候也是热乎乎的。
“男子汉可不能哭啊。”奥玛瑞叔叔说,“我帮你们保密,不过你们可得跟我做个约定。以后不可以去挑战危险的事情了,能做到吗,小勇士们?”
希伯来推着严景林走过街道口,向着空荡荡的地方遥望一眼。那一处在希伯来的记忆里是家超市,现在变成了咖啡馆,已经有人在里面小憩。希伯来没有进去,只是慢慢走过门口。
树影将遮挡住门口的日光,希伯来从树荫下走出去,后面的咖啡馆在阴影里变得黯淡,而希伯来走在日光里,明亮的光将他与后方的咖啡馆划分出一道清晰的界限,也将过去伴随着阴影一同分离出去。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那道高大背影也曾轻拍我的肩膀,带我走过河边的草丛、山里的小道和有些老旧的桥。这些所有的记忆,使得很多很多年以后的我得到释怀。
直到这一刻,希伯来才发现,他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如同奥玛瑞叔叔那个突然消失了踪影的兄弟一般。
“往事不再来。”严景林轻叹说。
物是人已非。
-
希伯来终于转回了医院门口,他停在了外面没有进去。在那里面,贝尔玛奶奶和她心心念念在外工作的儿子正在愉快地交谈着,希伯来停在外面,没有踏进去半步。
医院里面的人仍旧来去匆匆,从外面看过去的时候能够看见急忙走过来走过去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
希伯来遥遥望着,风吹来的时候他仰起头望向右边那栋楼的窗户,那边正对着院子,能够望见花坛,是贝尔玛奶奶所在的楼。
只一会儿,希伯来带着严景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快完结了,不出意外的话会在下个星期彻底完结(〃?ω?)
第154章 诚挚之心
晚一些的时候贝尔玛奶奶打来电话,希伯来和严景林还在外面,贝尔玛奶奶邀请两人和她的儿子一起吃个饭。希伯来以他和严景林走得远了为由婉言谢绝了。
贝尔玛奶奶的儿子千里迢迢赶过来,这个时候正是母子相聚的时候,希伯来也完全没有打扰他们的想法。除此之外,他也已经不愿意再猜测其他人会怎么看待自己了。
这时候天已经暗了,希伯来和严景林都没有急着回去。两个人走在了河边,这时候河边的人已经不多,微弱的灯光在夜色里若影若现,从近处一直延伸道看不见尽头的远处,犹如架起了一座通往月亮的天桥。
河里的鱼这时候还没有休息,徜徉在河水之中,某一刻“哗啦”一声响,河岸的人只能看见模糊的鱼尾巴,很快,那条鱼就消失不见了。
身旁的严景林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伸出手去把希伯来的衣服拉好。
这河岸是寂静的,风从河面上吹来,带着湿润的水汽,细小的水珠扑在脸上的时候让人忍不住冷得颤抖几下。隐约的歌声从河水对岸的草丛后面传过来。
希伯来只需要听见几个词就能够辨认出来,那是天主教的歌曲,就在一个月以前希伯来还唱过。他每周都会重复相同的吟唱,直到他再也不去教堂。
“这首希伯来也会唱。”严景林说,他的声音平静,与平常毫无区别。听起来就像在说“今天的饭菜有点咸”。
然而希伯来却忍不住惊讶:“严先生您听我唱过这一首歌吗?”
“在原野上的时候。”声音顿了下,又继续说,“在你的花田附近。”
那时候希伯来已经不再去教堂,在每个教徒们匆匆前往教堂弥撒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原野。视线穿过遥远的云层,落在教堂最醒目的尖顶上。
那是他的主所在的地方。
那时青绿的草与现在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严先生正在他的身边。
希伯来感受到手背一阵温热,他转过头去,望见就在他的旁边,一双温柔的眼睛专注地望着他,灯影倒映在那一双明亮的瞳孔中,远处虔诚的歌唱仍在继续,在夜幕之中游过河水,跃过鱼的后背抵达希伯来所在的岸边。
有些粗糙的掌心给手掌带来温热,驱散鲁伯隆夜晚所带来的寒意,远处的人影模糊看不分明,只能见到一团黑影,在这样的情景里,一切的人都被模糊化,擦去了性别、年龄、身份、种族,只是作为简单的人而存在着。也因此不再有一样的眼光投过来。
希伯来望向远处,在熟悉的歌声里,掌心里的温暖突然地带来一种勇气。
他偏过头轻唤严景林:“严先生。”
“嗯?”在呼唤声中,严景林回应着。
很快,他感觉眼前渐渐黑了下去,似乎有什么靠近。河边的风平息下来,鱼在水中游动发出的响声也不见了,远处的、河对面的人影化为夜晚的一部分,在恍惚的灯光之下,严景林只听见微有些急的呼吸声。
呼吸由平缓变得急促,滚烫的热意燃烧,沸腾,湿软的吻在触碰的一瞬间转换,变换了温和的样子变得热烈凶猛,夹杂着青年的勇气汹汹而来,迅速占据中心的位置。草地上的青草地散发浅淡的香气。
在袅袅歌声里,希伯来听见主的回音。
-
在开学的第一个星期里,贝尔玛奶奶已经出院,并且邀请了希伯来和严景林、以及在贝尔玛奶奶住院期间前来探望的人们一起,同贝尔玛奶奶的儿子进行了一次盛大的聚会。
聚会在贝尔玛奶奶的院子外面,餐桌也摆放在花丛之间,过来的人很多,希伯来和严景林在一众朋友们的保护下躲在了角落。
这里人烟纷杂,即便众人看在贝尔玛奶奶的面子下不会说出什么失礼的话来,但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也仍然让希伯来感觉不自在。
聚会还没有全部结束的时候,希伯来和严景林看向忙得团团转的贝尔玛奶奶,向卡尔森找了个理由,请求卡尔森帮助他们向贝尔玛奶奶作出说明。于是两人悄无声息地在花丛的掩饰下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