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番外一
一
北京,北京。
巡演倒数第二站,连轴转一个月,一口气也不得歇,几首歌翻来覆去演到要呕,每天过得像吉他的一段riff,谱面烂熟,loop又loop,泛漫无边,重复太多遍也了无生趣。打开车门就开始想,北京的冬天真冷。天灰扑扑,闻起来干巴巴,像弄皱洗脏的布。
隋时想自己并不喜欢北京,并且能为这个结论列出条条理由。比如空气过分干燥,来了两天脸就开始爆皮;比如土著说话语速飞快又吞音嚼字,总听不清;再比如上次来北京的音乐节,在临演出前一天晚上吃涮锅辣坏了肚子差点开了天窗,凡此种种。
数起来桩桩件件,挑剔又事逼,不是他偏见。
乐队叫Ruffian,舌头翘起来才能发准的音,隋时起的,草率且未经过挑拣,加之乐队组起来本就很稀里糊涂,后来也没人说要改。于是无论发歌或是参加活动,统统顶个暴徒的名号,不好惹。四个人,主唱主音吉他贝斯鼓,艾语扬检凡析隋时吴漾。
巡演前隋时剃了个圆寸,起因是和他们的吉他手赌球,说谁押的输了谁剃光头,不知道一开始为什么会建立这样的赌约,输球又输人,太损。隋时运道差,赛后就被吉他手拿了推子毫不留情剥光稻草卷,主唱鼓手统统前来凑热闹,每人都来一下,反正不是他们的头发没有人会心疼是吧。barber们手艺不精,交出来的脑壳参差不齐像描了幅世界地图,到理发店才改好。好在没有剃到只剩一层青茬子的程度,尚能顶一颗毛躁躁的寸头,像一颗猕猴桃,相貌很不服管。
艾语扬花了一段时间才看熟隋时这张脸,起初在排练室看见他接设备都恍惚,止不住想问,哈咯,你谁。
“换了个新贝斯手的感觉?”隋时这样问他,同时蛮不要脸,说你这样就有第二个男朋友了,脑袋送到他脸边,“要不要摸摸看。”眉眼锐硬的,更像是从哪个少管所跑出来的不良青少年,衬得他们乐队面相确乎恶贯满盈,叫Ruffian也不算没道理。
舞台下镁光灯迷眼,室内暖气足到穿一件跨栏背心也不觉得冷,灯光炙烤在头顶,头脑在过热时不清不楚,艾语扬额头挂着亮晶晶的汗,卫衣的后背洇湿了一片,说谢谢大家来看我们演出。台下乐迷也跟着重复,谢谢,谢谢喔。
数接下来还有三首歌,艾语扬喝一口水,说我好渴啊,扯了扯领口,再把被他彻底放开的琴颈扶起来,对话筒说,“下一首歌。”头自然地偏向站在自己左手边的隋时,像一个衔接,第一个音由贝斯手来起,做秀性质的滑音。
贝斯手是站在角落的影子,长而狭,光线凿出一块窄小的暗叫隋时得以安放在其中,站姿又郎当,看去并不很务实,尤其勾击弦时候,三指虚团着,眼并不仔细盯着品格线,好像确信自己不会按错弦,撇着脸看别处,姿态尤其轻佻,面上不苟言笑。穿一件无袖衫,领口又松垮,露出一段他锁骨下的纹身,真的好酷呀好酷。
这种人是很容易让人为他发疯的,尤其是别人为他疯而他自己无动于衷。
隋时就是臭屁——对此乐队鼓手只这样阐释,又絮絮叨叨,我的位置在最后面当然没法像他这样耍帅啦,贝斯手弄得像花孔雀一样干什么!颇有点不平的意思。在演出结束后的签售活动里抱怨,并非真心这么想,顶多归为玩笑。邻座的艾语扬也跟腔,就是就是,贝斯手——饱含深意地拖长音,手上把名字签得龙飞凤舞,顿一顿才继续说,“贝斯手弄得像花孔雀干什么!”深以为然的语气。
隋时倒没有听到他们在背后沆瀣一气的编排,如同流水线上的机器,名字一个接一个签下去,眼皮子耷拉下来,像条困顿的小狗,被密不透风的队伍罩着,打个哈欠也挤出些晶莹的泪。
一切结束再回酒店已经累到不像话,沾到床褥好像下一秒就睡着,酒店定在八十七楼,乘电梯上去要用吞口水平衡耳朵气压的高度,窗户望出去像离天更近一步,高层空气也不见得多妙,看不见鸟。
可能明天就是世界末日。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句子戛然而止,像一口气临空截断,隋时忽然在大脑里提出没道理的预设,后面本来应该跟的句子被他吞进脑内的缝隙,再打一个哈欠,好困。
意识暂留之际被艾语扬撵起来去洗澡,赖在床上不想动,说,喏喏,想困觉啦,家乡话比普通话讲得更顺。
艾语扬跳上床踩隋时屁股,说快去,别磨磨蹭蹭,铁面无情。隋时只好爬起来,洗完倒头就睡,头发也没吹。
也要感谢演出的疲累,或者说这一个月漂泊在各处,近乎四海酒店为家了,连认床也没出现,一觉睡到十一点。艾语扬醒得比隋时还晚,睡得脑子发懵。
又浪费掉一个上午,起床,刷牙,洗脸,点外卖,一切就绪后在电视上播《五十度灰》,艾语扬选的片。
开始前隋时说这个有什么好看的,好垃圾。艾语扬霸占着投屏,说我还没看过呢,网盘打飞机打到的,看一下嘛,反正很无聊。
南方人说话千篇一律软趴趴,并不是指声音的软——语调与句子的构造方式,讲到最后总有口癖,翘着尾声带语气词,听上去像撒娇,哪怕本身没那个意思。隋时又对艾语扬说的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发表不出什么意见,说那看吧。
事实上当初刚上映隋时就在电脑上找来看了,专挑激情戏的部分——那年他才几岁,13?也许没这么小。14?也不对。总之是记不清,反正不见得多大,看部色情片都带牛嚼牡丹之感,剧情浮于表面地吞下去,偷看的刺激大过直面影片本身的色情画面。
嘁,何止于此,更要说打飞机连个意淫对象都没有,掐着自己的阳具脑子里倒是一片空白,哆哆嗦嗦抖落的全是毛头小子才具备的兴奋。现在再看甚至觉得剧情乏味得可笑,倒不如边上的人来得可餐。
这叫什么,纸上得来终觉浅吗?
“我要睡了。”
才播到一半隋时就宣布,接着干脆倒下去,脑袋砸在艾语扬大腿,整个人蜷在沙发,试图找到合适的躺姿。其实隋时做这种事显得有点滑稽,总有种沙发将将满溢的错觉。
“还睡,”艾语扬眼睛盯着电视屏,手碰了下隋时的后颈,被他发尾短短的发茬扎了下,“你的头好重。”
“嫌弃我。”隋时说,偏要把脑袋钻进艾语扬的衣服下摆,毛毛剌剌的头发刺到艾语扬的皮肤。
艾语扬肚皮应激地缩了一下,又平静下来,推隋时的肩膀,“要是这样你就走开。”
隋时从来不听他的,面皮贴着艾语扬的小腹,“才不要。”鼻息漂浮,脑袋被衣服下摆的布料盖住,光线被阻隔经过有色成分,隋时感到自己变成回到母体的胎儿,嘴唇触碰艾语扬的皮肤,艾语扬呼吸时小腹起伏,起而落,让隋时想到乘一艘船,又好像自己躺在一滩水上,“我就要这样睡。”
“你烦不烦。”艾语扬但也就是嘴上说,放任隋时这样缩在那里。从边上摸了遥控器,也跟着打哈欠,“真的好难看,我要换个片。”再把投屏退出来,点开电视里的播放软件。
“早和你说不好看。”隋时想笑,嘴才掀了一点点就爆开一道口子,嘶了一声。脑袋从艾语扬的衣服下钻出来,仰躺,舌头扫过下唇。
艾语扬的眼从电视屏挪过来看他,“怎么了。”
隋时按了一下嘴唇,“破了个口子,北京太干了。”侧了侧身,脸颊贴着艾语扬的大腿,“你放那个,波西米亚狂想曲。”
“这个不是也看过,”艾语扬嘴上问,手里却替他找,在输入框选,“B”,“X”,“M”,“Y”,耸了一下腿,“你真的重死了。”
点开片子,再叫隋时涂润唇膏,还替他从包里翻。隋时不肯涂,强调那太娘,“不行。”撇开头,义正词严,“我不要这个。”
艾语扬却不由他,偏要给他涂。隋时想润唇膏涂了油油腻腻,涂上去嘴唇就盈盈发光,像是偷吃了东西忘记擦嘴的蠢猪,接吻也不爽利,拧着头一直躲,艾语扬便举着润唇膏追他的嘴。
翻身起来便桎梏艾语扬的腰,乌澄澄的眼像捕猎的鹰,警告道,“你别招我。”手抵着艾语扬的肩,拇指压在他硬邦邦的锁骨上,下面顶起一包,发情倒比一切都来得及时,掐着艾语扬的手腕,拿唇膏涂他嘴唇上,反过去亲他。
艾语扬搡开隋时,说你别来,觉得自己的腿在刚才被隋时压得有些麻,声音很囫囵,“别人呢。”才想到问别人去向。
“检凡析去板场了。”
“哦……”讷讷地点头,又说,“你们弹琴的不是很在乎手吗?怎么他还天天玩滑板。”
“你管他的。”隋时跨到艾语扬身上,膝盖卡到他两腿间,顶着,磨他的屄,“问别人干嘛,能不能做。”
那块坚硬的骨硌得艾语扬发热发烫,甚至觉得自己被他顶着痛得要死。隋时手伸下去摸,屄还是涩的,亲亲艾语扬的嘴,说囡囡,帮你舔舔湿。
隋时含他颤颤巍巍的小屄,头挤在他两腿之间,舌头堵着他泄闸的口子。哦,真满,一池春水都要溢出来。
艾语扬弓起背,想侧身躲,腿根被隋时按着,掰开,于是整个人像挣动的鱼,手不受控地摸到隋时的高鼻梁,摸他坚硬的眉骨,摸他扎手的后脑勺,刺得掌心软麻。
不喜欢隋时的新发型,摸起来像刺猬,比他的性格更扎人,腻着人下巴的时候总有种古怪的刺痒,受不了。“唔,隋时,舌头别——好扎手,头发、”颠倒地表述,“头发要留回来。”再换成去抓身底下的沙发,怎么也抓不住。
隋时仰起头,嘴唇攀附上去,亲他的肚脐和小腹,湿漉漉地舔他的胸脯肉,手覆盖在艾语扬手背上,安抚地,“别那么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