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小凡看了眼屏幕,是裴清昼打来的。
虞先生就坐在一旁,谈小凡不好不接,他划开接通键,紧紧攥着手机,有些心虚的问:“喂?”
“…又跑哪玩去了?怎么半天瞧不见你人。”裴清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谈小凡低垂着视线,小声答:“没去哪,就在楼下。”
“我想喝水。”裴清昼知道谈小凡在躲他。
谈小凡和正好抬起头来的虞先生打了个对视,他只好说:“稍等,我给您端上去。”
裴清昼不贪凉,谈小凡跑到厨房向虞夫人讨杯温水。
虞夫人心细,说饺子馅是早上做的,两种全是荤馅,单独给裴清昼煲了锅时蔬粥。
她是担心馅料食材不对,再和裴清昼刚服下药的相冲了属性。
谈小凡端着托盘上楼,他单手开门,房间里空荡荡,只留下裴清昼一个人靠坐在床头。
裴清昼撂下手里待批复的文件,抬头看向谈小凡。
“自己别乱跑,这附近你又没来过。”他们只两三个小时未见,但裴清昼发现再讲话时竟是那么疏远生涩。
“没出门,”谈小凡走到床边,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然后直接转身要走,“您吃完睡一会儿。”
从出事到现在,谈小凡没有问过裴清昼的伤势,哪怕只半句。
裴清昼恍然记起几年前的冬天,他重感冒,谈小凡不怕传染,两个人抱一块,裹在厚厚的被子里睡午觉。
“别走,”裴清昼去拉谈小凡手腕,以前不曾注意,原来他总是这样拉住谈小凡,就好像一松手,人会不见。
谈小凡半扭着身,拂开裴清昼:“我下楼吃饭,别让老师等。”
跨年的一顿饭,本来就四个人,如今还只剩三个。
谈小凡也不说话,埋头吃了十几个饺子。
虞先生看了看自己夫人,忍不住叫了声谈小凡,谈小凡听见叫他,才抬起脑袋。
叹了口气,虞先生和他说:“吵架吵架,别伤情份,小裴心里有你。”
“嗯,我知道,”谈小凡乖乖的,不辩解不反驳。
吃过了晚饭才七点钟。
虞夫人是病人,白天又忙了一整天,虞先生早早就陪她回了卧房。
谈小凡不敢在别人家乱走动,显得没家教,他只能慢得不能再慢的又爬上了楼。
再推门进去,裴清昼似乎已经躺下睡了,他背对着门口方向,谈小凡看不见他的脸。
小开间靠窗是床,往外横放下一组双人沙发作分区,挨着门口的墙面上挂着电视。
谈小凡没开灯,拿好换洗衣物去浴室里冲了澡。
湿漉漉出来,他轻手轻脚窝进沙发里,抱着一大包薯片看电视上的晚会节目。
薯片是虞夫人塞给他的,虞夫人总还拿他当孩子。
电视没开声音,看起来就像一群很快乐的人在蹦蹦跳跳。
要不是薯片就好了,谈小凡想,他不喜欢吃薯片,薯片很脆,咬进嘴里有声音,而裴清昼睡眠向来很浅。
年中从裴家搬出来那会儿,谈小凡没想过他这辈子还能跟裴清昼一起跨年。
晚会好长,播到一半,谈小凡听到身后床上有动静,但他把目光定在电视屏幕上,并不回头。
“我…我去冲个澡,”裴清昼自己拄着床坐起来,摸黑找到拖鞋,下地,“你看你的,我自己来。”
谈小凡仿佛什么也没听到,无声的晚会也看得投入。
裴清昼扶着墙面很艰难的走去了浴室,谈小凡没有打开电视音量,仍看默片。
要过了很久,久到谈小凡快坐不住了,浴室里才传出花洒冲水声。
而后又过了一会儿,谈小凡听到了一声人磕碰在地上的闷响,紧接着就是瓶瓶罐罐都掉落了。
裴清昼摔倒在地上,谈小凡把抱着的薯片撒了一地。
“没事,东西掉了,不用过来,”裴清昼边攀着洗漱台站起来,边对外面的谈小凡说。
谈小凡还是没回应,他蹲在地上,抱住膝盖,捂着嘴哭,哭了两分钟后又猛地站起身,下楼去找扫把。
不是自己家,扫把好难找。
等谈小凡拿着扫把回到房间里,裴清昼似乎已经洗完了澡,正坐在床侧擦头发。
裴清昼披着浴袍,谈小凡看见他小腿磕青了一块,不知道是下午从马上摔下来伤的,还是刚才。
“没事,就东西掉了。”裴清昼擦头发的时候,拿毛巾一直挡着脸。
谈小凡把藏在身后的扫把放到前面,他说:“我不知道,刚刚下楼了。”
裴清昼擦完头发,没吹干,很快又躺回到床上。
一间封闭的客房,空间太狭小,两个人想躲都躲不开。
谈小凡收拾完地面,洗完手,从自己那半边床上拿走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