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郑琳瑜又向她行了一个单掌礼。
远远传来一阵木鱼声,二姐说要去上晚课,拿了木鱼便出了寮房。郑多瑜紧随其后走出门,手机铃响,同伴们已经跟寺院住持沟通过了,那个年近 60 一脸慈祥的老师父愿意收留他们。
男生被领去存放香火的库房住,女生则被安排住进了侧院一处闲置的居室寮房。郑多瑜一宿未眠,满脑子都在分析二姐出家的真正原因,把自己想头疼了,也没有想明白。破晓时分,看外面天色渐亮,她从床上爬起来,自嘲地笑笑,心想:出家人的精神世界,岂是你个凡夫俗子能想明白的?二姐不傻不愣不呆,能走到这一步自然有她的理由,她不说,也就不必细究了。
同行的人喊她下山,她谎称要上厕所,跑去二姐寮房,把身上所有零钱全部掏出来塞给了二姐,说:“就算隐居深林,也还是会有开销的。”二姐不要,欲把钱还给她,她一个箭步出门,跟上众人的步伐下山了。
雨雪已停,太阳已经升起,东边天空燃起一抹红,微风却还在吹拂,吹得山中丛林窸窸窣窣作响。下山路上,众人都在感叹昨晚见到的掌灯尼姑五官精致、气质独特,简直就是从金庸小说里走出来的仪琳小师妹。朱皓轩突然看着郑多瑜尖叫,道:“我怎么觉得那个小师父跟你有几分相似?”
“那人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行了吧?”
郑多瑜这样一说,朱皓轩反倒不相信了,笑说:“是我眼拙,看劈叉了,那小师父比你标致。”
朱皓轩因为在寺院里看见了几个年轻比丘尼,对遁入空门这件事存有好奇,回程火车上,看起了弘一法师的纪录片。郑多瑜余光撇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问:“李叔同为什么要出家?”她是想通过别人出家的缘由,给二姐的出家找寻合理性。
“不知道!”朱皓轩拿下耳机,说:“我感觉是抑郁症!”
“你们当医生的是不是看谁都有病?”郑多瑜揶揄他。
火车驶进了隧道,窗外黑黢黢一片,车轮摩擦在轨道上的“哐当”声响彻四周,震的整个车厢都在颤抖。郑多瑜看着窗玻璃以外的那片漆黑,竟有些自责起来——二姐天天睡不着觉的时候,她竟没有拉着她去看心理医生;二姐直呼人生无望的时候,她非但没有宽慰,还跟着她一起抱怨生活艰辛;二姐说羡慕出家人的生活,她也说羡慕……倘若早一点拉住二姐,或许,她就不会遁入空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