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楚逸尘抱在怀中,看到楚逸尘面色苍白, 唇色发青, 知道得赶快拿药给楚逸尘服下, 可是药还在木屋里,今夜出来得匆忙,无论是他还是楚逸尘都没想到要带药。
心疾不能耽搁,柏空抱起楚逸尘,就要往回跑。
跑了两步后,他突然又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眼道士的方向,那道士被他一拳砸飞撞到了树上,生死不明地躺倒了,可此刻柏空再看,却发现本该倒在地上的道士不见了,大概是趁着他和楚逸尘说话时悄悄逃跑了。
这么点时间,道士肯定逃不远,柏空想追大概率能追上,但相比于追道士,还是给楚逸尘喂药更重要,所以柏空没有多做犹豫,只停留了一瞬,便继续抱着人往回跑了。
他很快回到了木屋中,依着上次的方法,将药放在楚逸尘的舌苔下含住后,又在屋里燃起了炭火,将屋内的寒气驱散。
温度升上来后,药力大概也发挥了作用,楚逸尘的脸色渐渐好转了些许。
柏空还记着今夜还没有帮楚逸尘调理心脉,于是用手掌贴着对方的心口,将自己的妖力导入对方的心脉。
今夜可谓是一波三折,好一番折腾,等柏空终于帮楚逸尘的心脉调理完毕后,天也大亮了。
柏空一夜未眠,不过他此刻顾不得休息,他去打了点清水,想帮楚逸尘擦洗一下破皮沾着泥雪的伤口。
手腕上的伤口是一眼可见的,但柏空不确定楚逸尘身上还有没有受伤,所以他帮楚逸尘处理完手腕上的伤口后,又去解对方的衣物,想要检查一下。
可他的爪子刚刚解下对方的衣领,就被一只苍白细瘦的手握住了。
柏空一怔,他的视线上移,对上了楚逸尘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睁开的眸子。
“哐当”一声,被柏空拿在手里的水盆掉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但他根本没有心思去管,他完全呆掉了。
怎么、怎么就醒了、了呢?他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呢汪!
因为装狗太久,柏空内心惊恐的独白都下意识地加了个“汪”。
楚逸尘看了眼倾覆的水盆,又看了下自己被扯开了一半的衣物,最后看向已经呆掉的柏空。
柏空呆呆的没有反应,但他其实也没有比柏空好上多少,他幻想过无数次这只大狗就是柏空,柏空还活着,可眼下真正见到了,他反倒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不是没有话想说,只是想说的太多,让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口,唯有那握着柏空手腕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攥着,像是害怕一松手,这个柏空就会像梦里的幻影一样消失不见了一样。
两人就这样像两座石雕一样的对峙良久,终于,楚逸尘打破了沉默,开口说:“我们谈谈吧。”
“好、好……”柏空结结巴巴地应了,他肢体僵硬
地来到桌边坐下,楚逸尘也跟他一起过来,他重新穿好衣服,坐到桌子的另一边,中途一直没有松开柏空的手。
两人在桌边相对而坐,因为不敢面对楚逸尘,所以柏空的视线躲躲闪闪,无意识地落到了桌面上,桌面很空荡,唯有中间摆着那个装着柏空骸骨的檀木盒。
楚逸尘顺着柏空的视线注意到了这个骨灰盒,沉默片刻后,他问出了这次谈话中的第一个问题。
“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是、是我哥哥……”柏空仍在试图狡辩。
楚逸尘眉梢一动,其实心疾发作前,柏空说的那句话他听到了,但因为他满心满眼都是重新见到柏空的惊愕,并没有顾得上回应,此刻见柏空仍在狡辩,他突然笑了。
“这么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小叔子了?”楚逸尘似笑非笑道。
他这笑容让柏空疯狂冒汗,想应,又不敢应,最后只支支吾吾、含含糊糊地糊弄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是肯定还是否定。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柏忘,哪个忘?”楚逸尘语气轻快,好像真的信了柏空的鬼话,正在跟他闲谈。
“忘、忘记的忘……”柏空说。
“哦——”楚逸尘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你平常‘汪汪’叫的那个‘汪’呢。”
柏空:“……”
他内心冒的冷汗越发多了。
楚逸尘又说:“你是个妖怪吧,原形是狗,你哥是什么?也是狗吧,你们人形长得这么像,我都要分不出来了,原形肯定长得也一样吧?”
“嗯、嗯……”柏空努力装作镇定,回应说,“我跟我哥是一窝生的,所以人形原形长得都很像,几乎一模一样,认错很正、正常。”
“原来是孪生兄弟啊,难怪这么像了。”楚逸尘说话时脸上一直带笑,但下一刻,他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兄弟两长得像很正常,但到底不是同样的人,所以,有件事我得找你问清楚。”
柏空被这严肃的神情一震,结巴着道:“你、你说……”
“之前有几次我醒来时衣冠不整,我以前以为你是只狗所以没跟你计较,现在知道你是可以变成人的妖怪了,就必须得找你要个交代了。”楚逸尘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种迫人的压力,他对着下意识后仰的柏空质问说,“你知道我和你哥的关系吧?之前我跟你爷爷说的时候你也在旁边听,你明知我跟你哥成过亲,还夜里上我的床,脱我的衣服。”
“你是想做什么呢?”楚逸尘笑着说,“小——叔——子——”
柏空:“……”
他心里已经全是冷汗了,甚至额头也开始冒汗了。
“我、我……”柏空抹了下额头,试图再编个理由,可楚逸尘直接打断,将那个写着柏空名字的木盒推到柏空怀里说,“不要对我解释,对你哥解释。”
柏空:“……”
他低头与自己的骨灰盒对视半晌,终于绷不住了,苦苦强撑的镇定在楚逸尘的连番质问下已经彻底泄没了,他坦白说:“其、其实我就、就是柏空,你在京城遇见的都是、是我,我、我没有弟弟……”
“哦——”楚逸尘扬着笑,“不装狗也不装小叔子了?我还想看看你能再编出个什么身份呢。”
柏空:“……”
他抱着自己的骨灰盒,坐在凳子上,老老实实地挨训,一副忏悔状。
见训得差不多了,楚逸尘收起了那种似笑非笑的笑容,又问了一遍先前的问题:“这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这回柏空没有再狡辩,抱着盒子老实回答说:“是柏树妖的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