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南苑藏在府邸深处,大门紧闭,乌黑的门板和兽首铜环被擦得锃亮。气派雅致,与府上其他建制并无不同。
待德叔伸手推开大门,我才发现其中的古怪。
门外飞檐雕壁,门内却一片荒凉。
砖缝中肆意生长的杂草、枝叶参天的老槐树、干涸积垢的池塘、木架上锈迹斑斑的刀枪剑戟……
少年英雄、天之骄子、丞相嫡子。
这院中的任何一件东西,实在无法与之身份相匹。如若不是德叔带路,我都以为走错了。
真是太奇怪了。
穿过内院来到廊下,德叔侧耳贴在门上,轻轻地敲了两下朝里面道。
「公子,夫人又安排了人过来。」
我盯着紧闭的门扉,屏息凝神地等待回应。
片刻之后,里面的人似乎轻叹了一口气,稍显无奈道。
「劳烦德叔安顿,代我谢过母亲好意。」
那声音说不上冷淡也说不上温柔,像屋檐滴落的雨珠似的,簌簌落下,干脆清冽。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德叔领我进了一间偏房,吩咐我歇下后便离开了。
我抱着包袱环顾一圈,床上已经铺好了被褥,铜镜、桌椅样样俱全,应是以前的姑娘住过的。
我与前八个都一样,是来给公子做暖床的。
我又与她们不太一样,身为暖床,我并非完璧之身。
自有记忆起,我便在张家。养母张王氏常说我是个扫把星,幼时克死了亲爹娘,十里八村无人敢沾惹我,唯有他们一家心善无奈收留我,我该感恩戴德。
她丈夫酗酒赌博,怪我这个扫把星。
她儿子张福走父亲的老路难成器,也怪我这个扫把星。
每日除了干不完的活儿,就只剩数不尽的打骂。
今年张福到了婚娶的年纪,可家中早已被他们父子俩败得家徒四壁,于是张王氏想到把我卖了。
我被张福奸辱的事村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十里八村无人愿意下聘娶我,言语间也刻意地暗戳张家的脊梁骨。
将我卖了,既能有钱说媒,又能堵了外人的嘴,一石二鸟。
牙婆本想将我卖往青楼,又觉得凭着这张脸可以卖个更好的价钱,于是作罢。
被卖到丞相府之前,很多男男女女都被集中关在一间不见天日的暗房里。
坐在我身侧的小丫头叫秋晚,才十岁,嘴里总是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她说。
「之前被买走的一个姐姐说,咱们这些人哪,命差些的,被卖往青楼卖身赔笑;命好些的,被富商买回去做丫鬟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