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膝靠墙,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都到这步田地了,还分命好命差?过于可笑。
「最怕的就是被当官的买去,官老爷一个不高兴小命就没了,说不准还会连累家中亲人,惨遭灭门的数不胜数……」
灭门?
我心下微动,脑海里冒出了一个报复张家的好办法。
秋晚挪动屁股凑近挽上我的手,一双大眼睛里尽是担心,天真、单纯。
「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可千万别被当官的买去了。」
此后,无论饭菜多么难以下咽,我都会一把一把地往嘴巴里塞,逼迫着自己吞下去。
即使在暗房之中,我也时时地梳整干净,尽量地保持体面。
因为我知晓,那些出得起高价的官宦人家是不会看上面黄肌瘦、披头散发的女子的。
我要亲手撕裂这同我身子一样残破肮脏的人生,我不仅要死,我还要张家一家为我陪葬。
一旦丞相府发现我是不洁之身,此等大辱只怕杀光张家人都不足以泄愤。
当得知验身之事落空时,愤恨与不甘充斥着我的胸腔。
我只恨苍天无眼,竟让那一家畜生的死期延后半月。
那一丝万幸,不过是面临死亡擦肩时的本能。
03.
翌日照常从噩梦中惊醒,我起身倒了杯冷茶入喉,凉意稍稍地压下心惊,天边鱼肚尚未泛白。
左右睡不着,索性起身。
南苑不同于其他院子,彻夜烛火长明,时时婢子候命,寂静得能听清丝丝风声。
灯笼照亮脚下方寸之地,我不知不觉地竟来到了公子的门外。
黑夜里猛地一声重响,吓得我身躯一颤。
我看向黢黑一片的房间,几乎没有思索的时间,身子已经像箭矢一般地冲了进去。
「公子?」我焦急地四下喊着。
「你咳咳咳……」
「您别动,我这就点灯。」
「……」
黑暗中没有再听到任何声响,他真的没有再动。
暖黄的烛火填满整个房间,我吹熄手中的火引,回身才看清屋里的景象。
面容清隽的少年跌倒在地,衣摆散乱,如同一抹莹白月辉。他诧异地看着我,右侧脸颊上半指长的疤痕有些碍眼,仿佛一块绝世美玉上的裂痕。
椅子歪倒,周遭笔墨纸砚洒了一地,他的脸上、衣服上都落上了几滴墨点子。浓黑的墨点落在那样毫无血色的一张脸上,像宣纸上氤氲开的墨画。
我怔了一瞬,立刻上前扶起椅子,又去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