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驾马车的人,是每年来给我送相思子的那个侍卫。
我有预感,秦霁来了,他就坐在马车里。
我甚至听见了他的咳嗽声,可以听得出来,他的身子确实不太好。
从京城到边城,足足要奔波十来日,他竟拖着病体亲自来了。
他是来看我最后一眼,还是想接我回去?
我收回目光不去看马车,却能感应到马车里那双灼热的眼眸在看我。
他滚烫的爱让我如置身地狱。
原来爱和恨可以并存,左边是爱,右边是恨,我的心每摇摆一寸,便是抽筋剥骨的极刑。
我苦苦撑到了放学,从学堂出来后,我故意绕开马车,往家里走。
马车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相思……」
秦霁的声音饱含了太多情愫,他所有要对我说的话,都藏在这两个字里。
他权势滔天,锦衣玉食,得到了他所有想要的一切,可他还是放不下我。
我眼睛刺痛不已,双脚像是灌了铅一般。
我知道只要我回头就能看见他。
我想再看他一眼,可是我不能,慕珩和那个来不及出生的孩子在天上看着我。
身后传来咳血的声音,我加快了脚步。
一块染满鲜血的手帕,被风卷起,落在我的面前。
手帕我认得,是我曾经送给秦霁的那块,上面绣着的那串相思子已经被鲜血掩盖。
我泪水决堤,忍着汹涌而来的痛意,闭上眼睛从手帕上跨了过去。
秦霁,我还是没能放下你,可是破镜不能重圆。
我们再也回不去曾经互相取暖的冬日了。
你寄给我的相思子,我一粒都不舍得扔,我会一粒粒吞下。
余下那些,等我走后,希望你替我建一座相思冢,来堆满我对你的相思。
14
我回到住处,将秦霁寄给我的相思子,从床底一罐罐搬出来。
我抓出一把,摊开掌心望着。
人生无趣,我不想活了。
相思子含有剧毒,一粒便可致命。
我将一粒粒相思子丢进嘴里,我知道,只要我咬破它,汁液入喉,我便可以解脱了。
就在我的牙齿碰到相思子的时候,我听到院子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郁夫子,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