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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2 / 2)

天气渐热,这天两人午后到谷中药圃帮忙,谷中这些日子都是如此,倒也别有意趣,回来温镜说身上汗津津的要沐浴,李沽雪怕他着凉叫他稍等,去点火作水。此时时值七月头,邓州地气又暖,天气比盛夏也不差着,温镜翻一个白眼:“外头溪水太阳一晒不比烧火快吗。”

李沽雪点一点他额头:“光天化日的你也不怕污了仙医谷弟子们的清修。”

温镜无法,亦步亦趋跟着到湢澡室,李沽雪矮下身拾柴,他站在后头也弯下腰,下巴颏抵在李沽雪肩头:“一起吧?”

李沽雪不理他,给烧好水调完冷热自顾自出去,出门之后还很君子地把门关了个严实。温二公子气的,昔年胜业坊那个在屏风后头探头探脑、时刻预备偷袭的李沽雪呢?他觉得自己心头的气性都能烧热一锅水。

房中李沽雪坐在案前读一本书,乃是他向穆白秋讨来的判官打穴笔精要,武学上一途通途途通,李沽雪领悟起来很快,已经能施展出七七八八。

正在这时温镜忽然从背后抱住他,不仅抱住爪子还不老实地伸进衣裳里乱摸。李沽雪捉住他的手恐吓道:“干什么?大白天的。”

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边,温镜手挣开钳制,比在他胸前来回丈了丈,叹道:“比以前壮实。”

李沽雪被他冰冷的手摸得呼吸压不住,不得不忍耐着屏息:“少年时身量单薄,长成了自然壮实,都是如此。”他忽然想到,也并非人人如此,温镜就不是。腰胸依然偏窄,但绝不柔弱,蕴藏有柔韧的、勃发的力量,弹滑又腻手的…他连忙收敛心神道,“干嘛呢,头发还淌水呢就出来晃,如今你可不能着凉。”

温镜见他犹自盘坐在案边,暗笑一声好定力,决定加一加码,一面手上不停,另一只手环在他腰上整个抱住,一面小声在他耳边抱怨:“压着人怪沉的。”

李沽雪一把将胸前和腰上两只手腕都捉在掌中,警告道:“阿月。”

温镜静一瞬,而后抽回手站起身就要走,李沽雪看他着恼“哎”一声又要去拉他,可是温镜原本就将站未站重心不稳,脚上木屐也没穿得十分牢固,不知怎的就跌在李沽雪膝上。他手半按在李沽雪胸前:“你也知道如今我不能着凉,你怎么不肯暖一暖我?”

李沽雪无奈地握住他的手,又摸一摸他的湿发,手上内力便蒸出去,心想你以为我难道不想,嘴上道:“怎么不肯?好了,暖完了。”

温镜半敞着衣襟仰在他手臂上看他,漆黑的长发铺了他满膝,外袍里头的…没有,外袍里头什么也没有,既没有穿里衣也没有穿亵裤,甚至也没有袜衣,只要穿不穿地蹬着一双木屐。

身上春光乍泄,嘴上却问:“李沽雪,去年清心殿前你是不是恨了我。”

被询问的人垂下眼:“没有。”

温镜反手抓住他的手:“那你为何不肯碰我?”

怀里的人活像一块冰,李沽雪将人蛰摸蛰摸用衣裳裹个囫囵,无奈道:“待你好了,如今怎吃得消。”

温镜没说话,皎皎一双眼看住他。眼神盈盈又寂寂,仿佛饱含千言万语又仿佛空无一物,看得李沽雪心头剧痛:两人都知道,待你好了,只怕是…李沽雪无言以对,只得丝毫不吝惜怀抱,将人锁在怀中。

抱得一刻他取来木簪和单冠给温镜束发,不然散着真是扎得人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痒痒。

回想起来,相识这么久还真的没给温镜梳过发。两个人在一起总是要拿剑,真的没什么机会拿篦子这类的闲情玩意儿。而这东西一拿上便放不下,李沽雪近来简直沉迷此道。被顺毛的那位原本很想拒绝,但一颗脑袋在温热有力的掌心里横搓扁揉,按摩效果堪比催眠,总令人舒服得直眯眼,下一秒就想打呼噜。

其实按照温镜的德性,惯是贪图安逸,搁在从前头一仰睡就睡,可是如今他却不想睡。不想睡,我要陪你一整夜,不能陪你一辈子,只让我陪你这夜。

冠子戴得端正,铜镜里温镜看一眼目光又转回来:“怎么不是我寻常那只?”

他的发冠都是白玉楼置办,一遛水色沉透的沉水玉,可今日他头上是一只木雕冠。隔着铜镜李沽雪也在望他,不答反问:“喜欢不?”

温镜瞧瞧:“你买的?”

“嗯,”李沽雪面上少见地有些赧然,“今儿你生辰。”

再仔细瞧瞧,上头雕的莲纹,木料显见是上乘,只是这个雕工,温镜心思一转:“不对,不只是你买的,”他转过脸笑起来,“是不是你亲手雕的?”笑意盛满他的面庞,“我怎不知,你的‘归来’还能用来削木头?”

然而他笑却不能使李沽雪心安,反而十成十的心酸,李沽雪摸摸他的发:“怎么不能?手工糙了些,”紧赶慢赶,唯恐赶不上生辰或是…整一整精神笑话他,“自己的生辰自己也不记得?”

温镜安静下来,认真道:“记得的。”他忽然抽下衣带系在李沽雪眼睛上,“你等等。”

李沽雪笑道:“行,爷等着,不过先说好,不兴脱衣裳。”

温镜声音远远从内室飘来:“想美事儿吧你。”

过得一刻李沽雪耳尖一动,听得一道脚步行出来,一只手牵住他的手拉他起身,大约是行到里间榻前,那只手松开他又来解他的衣裳,他立刻按住前襟:“说了不兴脱衣裳!”

“呵,”温镜一巴掌拍在他手背:“谁稀罕。”

说罢掌风一振继续扒拉,李沽雪原本是要反抗,可是他发现温镜只是剥去他的外袍,剩着里衣的时候不再继续脱,反而又拿了一件什么衣裳给他穿起来。什么东西?李沽雪不再挣扎。这套东西想来十分繁琐,温镜在他身上前后比划了半天,小一刻钟才将将整理妥当,李沽雪忍着笑:“自己的生辰这是给我备了什么?”

而后他眼睛上的衣裳带子被解开,他便看见温镜备了什么。面前的人儿,头上是他亲手带上的半束冠,身上是绛红外袍青质连裳,金灿灿的丝线不做龙凤双喜纹而饰双龙在天,玄纁骈带曲曲折折,一头牵在青年手中,另一头,正塞进自己手中。

竟然是一式两套男子婚服。

温镜面上和纁褂一般着锦,一时李沽雪不知是霞帔更艳还是人更艳,他看见温镜嘴唇一张一合,羞涩道:“我备下我自己,你还不要么?”

你不要么?李沽雪心神如蒸半点挪不开视线。

而温镜,面上虽不显,但是内心却远没有表面的平静,他闭一闭眼,原不想如此——本该赶李沽雪走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送得越久越残忍,可温镜忍不住。他知道白府洞房李沽雪刻骨铭心,他想任性一回。思及此什么羞意统统丢开,他笑睨李沽雪一眼,展开一只手臂扬到头顶,摘下刚戴好的冠子丢到李沽雪胸前。

这只檀木冠,被李沽雪接住,稍后戴在了他身上原本不戴冠的地方,他身上的吉服倒多留了两刻,盖因两人挣来挣去一时挣不开。却也无妨,一色艳红从吉服烧上胸背,遮过新人眼睛的衣裳带子扔上窗棂。

窗子上还有一样东西。

仙医谷的竹舍青青漪漪,十分简素,里间的榻不带床帐,只在床柱上坠有一盏芙蓉绫灯,直接对着后山竹海一面窗,温镜外袍都没有褪,足上一双木屐自然也没有。这对木屐此刻一只勾上李沽雪精壮的肩背,一只挂着窗子,一阵疾一阵黏地磕着窗棂,殷殷勤勤区区叩叩,愿直到地久天长。

今夜你我喜结良缘。

第281章 二百八十一·唯愿琼枝入梦频

这日枕鹤奉命送些东西过来,李沽雪接了,是韩顷的罪诏。无名殿前掌殿韩顷,自居庸关案始,大大小小几十条罪状,历经大半年功夫终于全部审清结案,定罪的诏书今日送来,李沽雪便一字一句向榻上念,还没念两句温镜睁开眼,有点虚弱但很清明,清明里带点疑惑:“要浪费时间聊韩顷?咱们…”

咱们还有几日?往事尽可释然,来日不须多思,已经发生过的和还未发生的俱比不过眼下一刻和眼前之人,行乐须及春。

可惜这道理两人明白得太晚,李沽雪合上圣旨拓本勉力笑道:“你倒看得开。”

“嗯。”温镜无所谓晃晃脑袋,晕头晕脑:“人是我亲手杀的,还有什么看不开。”他扫一眼那一叠笺子,“还有什么?怎那么老高一沓?”

李沽雪没答,他长臂一伸自抽过来看,却原来是一封一封的信,他支起身神色清明起来:“这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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