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拔高声音:“你是怎么用柴刀把它劈开的!”
花妖道:“照着同一个地方劈。”
无忧发现他每一刀落下,确实都落在同一处,不差分毫。
他脑中不由得浮现了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想法:“……你劈了多久?”
花妖继续挥刀,侧头看了一眼天色,略一算:“六个时辰不到。”
“你在这劈了一晚上?”无忧呆呆地说。
花妖:“是。”
对于谢真来说,完全有更好一些的方法。如果用上剑气,那么煌木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稍微硬一点的柴火罢了。
不过既然柴刀能劈,也不需用别的。反正这种事情他早就习惯了。
世人在话本故事里想象的剑仙,总是十分风流潇洒,有诗有酒有美人,一年到头五个月在门派间交际,五个月在到处旅行,剩下两个月在处理那十个月里惹来的情感纠纷。至于修行?修什么行,难道不是天生就这么厉害的吗?
而实际上,剑之一道的修炼,不过就是无尽的重复。天资固然重要,但没有持之以恒的耐性,也不可能有什么成就。
这话自己想想就可以,说就不必说了,万一被什么箴言收录,更加完蛋。虽然他怀疑那本倒霉语录里很有可能已经有了类似的话……
他曾经于飞流下锻炼剑击,也曾只靠一柄铁剑在山中求生,现在有块木头给他尽情地劈,让他有些找回了当初飞剑砍蚊虫的乐趣来。
越是枯燥,越是安宁。
无忧已经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只能喃喃道:“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谢真没回答,只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颇有“你才傻”的意思。
无忧顾不上生气,他探头过去看那木料上的裂纹:“你到底砍了多少刀才砍成这样?”
“一万两千零十五。”谢真道。
他停下了手:“劳烦帮忙翻一下。”
无忧也不知道怎么就听了他的话,真的把那木块翻了过来。
谢真又是一刀劈下,木块发出一声脆响,啪地从中断裂。
“零十六刀。”
他说:“好,接下来还要劈成四块不?”
无忧捡起分成两半的木料,久久无话。
谢真站在旁边,稍微活动一下手腕。半晌,无忧道:“你这花妖很不一般。你想试试我的新‘青花’吗?”
“好啊。”谢真没什么意见。
无忧深吸一口气,刹那间双手中青光大作,使出了全力。
谢真见到他面孔上有一阵扰动的雾气转瞬即逝,心道虽然他长得和施夕未不像,但看来确是是施氏后人,血统做不了假。
三朵青色六角花于湛湛光辉中现身,分别朝着不同方向疾转而去,杀机凛然。
谢真横握柴刀,出了两刀。
一刀斜掠,斩下一朵,将另一朵黏在刀刃上。再一刀上挑,刀刃上那朵撞到最后一朵,噗地一下,一起灭掉了。
无忧:“……”
特别过分的是,他起手时,看到那花妖退了半步,摆出认真的迎敌姿势。等他把青花使出来后,对方却收了架势,站姿复又随意起来。
怎么看都是,见到了他真正出手后,觉得“不过如此,没必要认真”的感觉……太欺负人了吧!
无忧站在原地,胸口起伏,很想发火,自尊却让他开不了口。
再想到他昨日把这花妖忘在院子里,导致这傻子砍了一晚上柴,又拉不下脸道歉。
谢真见这小孩仿佛要头冒青烟,便把柴刀伸到他面前:“你的术法有些进步,看,这里烧了个口子。”
无忧:“……”
把那破柴刀烧了个口子很了不起吗?
“你用起那个术法,虽然精细,但不纯熟。”谢真又道,“无论追求百般变化,还是专精一道,都需要许多练习。”
他多说两句,是因为这小孩委委屈屈的样子令他想起了师弟们。
尤其是五师弟小裴,总有些天马行空的念头,每次拿些新东西来挑战他,都被一剑劈回去。虽然垂头丧气,却也不会低落太久,隔日又欢欢喜喜地来找他讨教了。
小裴现在也不知在何处,而其他的师弟……他打住念头。
无忧抬头看他,这花妖年纪不大,讲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
他忽然有了个自认绝妙的念头:“喂,叫阿花的,陪我练习‘青花’吧。”
“不行吧。”谢真说,“我不懂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