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光十分柔和,但也明亮,眨眼间便照亮了前方好大一片水域。两人不约而同抬头,向上望去。
一道巨大到仿佛横贯天际的大门,从黑暗中浮现而出,傲立湖上。他们所乘的小船,在这道门下就如同漂过拱桥下的一片落叶。
“果真到了。”长明站起身,喃喃道,“它真的不只是传说而已。”
谢真见他有些激动难抑,在旁边道:“这船是骨头做的,怎么会亮?”
长明回过神来,笑道:“这就是‘灯笼旗’的来历,鱼首上骨鳍形如旗子,在夜里发光,好似灯笼。不过,虽然是红灯笼,代表的却非吉兆,而是水上有死物之意。”
“那就没错。”谢真点头,“我们找的不就是这个吗?”
寒光一闪,剑已出鞘。
……
“是的,我见过。”谢真说。
他合上书册,“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第8章 不相识(二) 什么叫儿女都是债啊
蜃楼正殿,饮宴之后,侍从纷纷退去,偌大水阁中只留下四人。
施晏除了起初几句寒暄,始终未发一言,只是安静地坐在施夕未下首。他目光垂低,姿态恭敬,留心对面的一举一动。
他与王庭的两位都是初次见面,不过他身为静流部已定的后继者,自然了解许多当代乃至先代祈氏之事。先王说句不好听的,就和他往前的几代一样胸无大志,甘心做个有名无实的妖族之王。
而这位新王,显然和他们全都不同。
奉兰身为大祭,有辅佐之职,像这种巡察三部的时候,也兼要代表王庭发言。不过此刻在施晏看来,他们两个中间,新王反倒是那个既做决定,又负责说话的。
西琼是新王一手提拔,奉兰如今看来也基本不管事,往年王庭的制衡已被打破。施晏心知,此后王庭每一道命令,都是新王一人一言,再无他人干涉。
施夕未依静流部习俗,着鲤纹青衣,一侧的垂发上结着碧玉环。无关人等退了个干净后,他开口道:“殿下此次到访,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长明:“主将是怪我把你们打个措手不及了。”
施夕未神色不变,笑道:“若是早知道您来,自然要多做准备。”
“不用客气。”长明说,“我知到主将也不喜欢啰嗦,长话短说,我们此次是有一事相求。”
施夕未道:“殿下请讲。”
旁边的施晏听到这里,隐约有些不祥的感觉。
别看施夕未现在如此说,放在当年,衰弱的王庭既不会提什么要求,哪怕是提了,三部也未必会听。而今非昔比,长明接下来要说的,恐怕不是商讨,而是命令。
况且,能叫他郑重其事提出的,不可能是什么小事。
长明:“奉兰大人,劳驾了。”
在一旁默不作声,仿佛神游天外的奉兰直起身来。施晏看得清楚,他刚才其实是震了一下,才回过神……他还以为对方也在暗中揣度这边,结果现在怎么看,都好像是走神了啊。
不过奉兰大人年纪比他爹还大多了,这样也不稀奇。
奉兰浑然不知对面的施晏给他打上了老眼昏花的标签,他取出一只木盒,放在桌案上。
施晏躬身接过,长明道:“打开就是。”
施夕未微微颔首,施晏于是将盒盖掀开,接着便一愣。
盒子里放的是一对宝珠。仔细看去,虽像珍珠般莹润有光,泛着绯红,但其形并非浑圆,而是有棱有角,形成数个平面。
守心!他立刻认出了这种奇珍异宝。
这东西的来历非常直接,乃是大妖精魄凝成,历代以来三部的收藏一共也没多少,极其稀有,它是辅助妖族修炼的奇宝,静流部不是没有,但谁敢拿祖宗的遗物出来当药磕啊。
这种无主的守心,估计也就王庭能拿出来了,还一拿就是一对。
施晏更是知道,他现在于洗纤阁主持的炼药,有这对守心镇着,不须担忧药力不够,许多事情都迎刃而解。
既十足贵重,又是他们所需,这份礼物,重的令他又惊又喜。
他抬头,却见施夕未垂目看着盒子,不由得心中一震。
是了,王庭先是拿出如此厚礼,接下来要提的要求,只怕更不容易。
“这对守心,权当预先谢过。”长明并不卖关子,“我要借‘归亡’一用,望主将行个方便。”
这二字一出,施夕未始终带着笑意的面色,终于微微地变了。
水阁之中,一时陷入寂然。
施夕未静坐原地,似乎在沉思,奉兰瞧瞧他,又瞧瞧长明,一看就是还没进入状况。长明则两腿叠起,上身微倾,手臂架在膝上,望着对方。
施晏心跳如擂,强忍着扭头去看主将的冲动,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汗。
“殿下。”片刻后,施夕未开口道,“我静流部确有一条‘归亡’,但他与我祖上有约,只听从我蜃楼一脉血统的指使。”
“正是如此。”长明说,“主将不好擅离,不过我用归亡也只是带个路,请大公子跟我跑一趟,也是可以的。主将安心,如有任何危险,我定会保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