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慎之套好衣裳,轻声道:“大兄, 眼下时机紧迫, 来不及说太多, 你快藏起来。”
田升看了一眼室户上的投影,眯了眯眼目,眯着眼目握了握拳,显然很想出去和嬴政来个了断。
陈慎之真是怕甚么来甚么,立刻阻止道:“大兄,这里可是丞相府邸,今日燕饮,守卫森严,快藏起来。”
他说着,推了田升好几把,田升这才勉强走了几步,藏身到矮柜之后蹲下来。
田升刚藏起来,正么巧,嬴政在外面等的已然不耐烦了,朗声道:“三弟,可洗好了?”
“洗好了!”陈慎之也是忙,赶紧穿戴整齐,嬴政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陈慎之作礼道:“拜见陛下,陛下怎么今日到的如此之早?”
嬴政轻笑了一声,道:“今日无事,所幸便早早过来,看看三弟在做甚么把戏。”
把戏?
陈慎之心里本就有鬼,当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心了,他轻微咳嗽了一声,道:“慎之能做甚么把戏?”
嬴政没当回事儿,放眼看了看屋舍,果然是在沐浴,汤池还散发着袅袅的热气,他本就是随便一看,眼神却突然顿住了。
陈慎之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登时心中咯噔一声,心道不好……
屋舍的地上因着沐浴的缘故,有些湿润,必然是热汤洒出来,溅在了地上,就有这么巧的事儿,田升进来的时候,是翻窗进来的,鞋子必然沾染了后院的花泥,踩在微湿的地面上,正好印上了一个鞋印。
陈慎之心头一动,立刻迈步过去,踩住那个鞋印,道:“陛下见谅,慎之方才在膳房行动,一身油泥,难免肮脏了一些个。”
嬴政却道:“这鞋印……比三弟的倒是大了不少,不见得是三弟的。”
陈慎之低头一看,好嘛,果然如此,田升的身量比陈慎之高了不少,鞋印也比陈慎之足足大了一圈,陈慎之这一踩,就跟大圈套小圈似的……
陈慎之虽然没有五感,但他突然有些头疼,无错,就是头疼!
嬴政素来便是多疑之人,此时此刻更是疑虑,他眯起眼目,立刻来到室户边,「嘭」一声推开室户,向外看去,室户外面并没有人,只有两个下人走动,听到动静吓了一跳。
嬴政没见到可疑之人,将室户关不上,又走回室内,目光犹似刀片子,快速逡巡,朝着室内唯一能躲藏的矮柜而去。
陈慎之双手握拳,掌心里滑腻腻一片,抬手一看,竟然出汗了。
这能不出汗么?万一真的叫嬴政看到了自己的「亲大哥」,田升可是「齐国余孽」,而且坊间传闻,五王并立,嬴政倘或真的而见到了他,能视而不见?必然一刀两断,永除后患!
陈慎之下意识一把抓住嬴政的手,嬴政皱了皱眉,回头去看陈慎之,低头又看他的掌心,道:“你的手心如何这般冷?”
“那个……”陈慎之道:“方才沐浴,听到陛下叩门,所以……着急应门,便……”
嬴政立刻摘下旁边的披风,给他披上,冷声道:“也不知爱惜身子,你若是闹个病,烦心的反而是朕了。”
嬴政说的无错,毕竟一到晚上他们就会对换身子,如果陈慎之闹病,吃亏的反而是嬴政。
陈慎之干笑了一声,道:“谢陛下关怀。”
他只是打了一下岔,嬴政可没有给他岔过去,还是要往矮柜的方向查去,陈慎之一个头两个大,眼下怎么办,若是真的查出来,田升还穿着夜行衣呢,说是小太监都不能。
“刺客!!”
“有刺客!”
“抓刺客!这边跑了!快!”
就在此时,室户外传来大喊的声音,随即是嘈杂的脚步声,踏踏踏跑过去。
嬴政立刻警觉,一步抢到室户边,猛地推开室户,一个蹿身冲出去,陈慎之回头看了一眼矮柜的方向,小声道:“快走!”
说完,想要学着嬴政的样子,从室户窜出去,可是他抬腿试了试,最终作罢,还是绕到舍门跑出去。
陈慎之跑出去,就看到很多虎贲军已经赶到,嬴政手握佩剑,剑锋一转,“唰!”直接将那刺客逼退,刺客连连败退,根本接不住嬴政一招。
嘭!
刺客退无可退,直接倒在地上,嬴政冷笑一声,剑尖点在刺客的喉咙上,道:“朕倒要看看,甚么人如此胆大包天。”
那刺客眼看着无路可逃,突然眼睛一瞪,身体抽搐,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头一歪,直接倒在地上,瞪着眼睛不动了。
随即刺客的双眼冒出血水,汩汩的好像喷泉。
嬴政微微皱眉:“死了?”
那刺客蒙着脸,嬴政用剑尖将刺客的面巾挑开,是个不认识的人,何止是眼睛流血,五孔都在流血,十分骇人,怕是服毒自尽的。
公子婴带着虎贲军快速赶来,跪在地上道:“子婴护驾来迟,还请陛下责罚!”
“无妨。”嬴政道:“将尸首收押,查查他的底细。”
“是,陛下!”
公子婴让人前去收尸,似乎突然发现了甚么,道:“这是……”
嬴政道:“怎么?”
公子婴道:“他的武器上,是齐人的徽记。”
齐人?
陈慎之看向刺客的武器,他是认不出来甚么徽记的,但是这个年头最注重血统,每个族每个氏,都会有自己的徽记,刺客的兵器上就刻着一个花纹,那是齐国公族的徽记。
嬴政转头看了一眼陈慎之,皱了皱眉,摆摆手道:“带下去。”
“敬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