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江冽既如此问,定然是想起什么了。

可他为何后来又不问了?

短短一息,情绪大起又大落,逐衡疲惫地按住眉心,沉沉叹了口气,静默地坐在烛光下,半晌,他抬起手,指尖凝了些许微弱的亮光,画了个不圆不方的光圈——这是镜花水月的仙法版。

很快,光圈内映出一人身影。

那人身着天青色广袖衣袍,长发随风飞舞,手中长剑舞成了残影,逐衡定睛一看,见他身后背景有山、有水、还有怪,呼啸风声、奔腾水声及怪兽吼声不绝于耳,教逐衡忍不住皱眉:“你在作甚么?”

“南荒,除怪。”那人甚至负着一只手,鲜血碎肉溅到身上,亦没有半点表情变化,洒脱又无情。

“蠃鱼变异作乱,我赶来平乱。”他边解释边转过头看向光圈,旋即惊道:“你怎么脏成这样?”

教天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的伏巽惊成这般,可见他确实是难以入目,真是难为江冽在这情形还能夸他好看,逐衡摸摸鼻子,道:“这不重要。你尽快解决,我有要事找你商讨。”

伏巽竖起长剑,双指并拢划过剑身,耀目白光自他剑上迸发,长剑化作万道流光,扫向四周,激起乱石穿空,惊涛拍岸。

几乎是一错眼的功夫,流光归一,重化为剑,归于他手中。

伏巽立在半空,身后千层浪裹着蠃鱼尸体轰然下坠:“好了。”

逐衡看得无语:“既可这么快解决,那你方才在做什么?”

“练剑。”伏巽淡淡道:“许久不握剑,颇为生疏。”

逐衡冷笑:“你若实在闲着,不妨来凡间看看,那些东西跑出来了。”

伏巽眸中短暂地划过诧异:“五日前,我方去那里看过,结界完好无损,负责看守的游神也并无异常。”

“我亦不懂。”逐衡面色罕见地凝重:“从南荒归来,你再加固一层结界,面对它们,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伏巽点头:“你遇上它们了?”

“是。”

“你如今没有神力,是怎样解决的?”

“只好吞了。”逐衡漫不经心道:“而且当时我道侣在,来不及收进法器。”

伏巽有一时的沉默:“他知晓你的身份了?”

“并未,他当时神识不清。”逐衡顿了顿,为自己斟了盏茶:“我仍是不敢告诉他。”

“你不该瞒着他,总有一日,他都会知道。”

逐衡眼睫垂下,轻轻笑了一声:“你不知道,方才他问我了,有没有想对他解释的,我猜他该是想起了在苍梧发生了一些事。”

“你如何回答?”

逐衡摇头:“我不知他想起多少,便什么都不敢说,毕竟很多事情,我现下无法对他解释。”

伏巽亦是摇头:“何必呢,秘密只会苦你自己。”

“我有分寸。”逐衡道:“不提这些了,你记得再去加固结界,千万仔细检查一番。”

“放心。”

逐衡一转眼,见伏巽仍未关闭光圈,并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奇问道:“你还有什么话?”

伏巽道:“擦擦脸罢。”

他微蹙着眉,短短四个字,硬是教逐衡听出了万分嫌弃。

逐衡忽地一愣,继而歪了歪头,歪出个不怀好意的笑:“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我得去找道侣帮我擦脸。”

“擦脸还用帮?”伏巽不解。

“你这种万年光棍,自然不懂。”

在被迫关闭光圈前,逐衡收到了一句“滚” ,不仅如此,他再试图联系伏巽,光圈却再也亮不起来。

实话也听不得,逐衡鄙夷。

他抹了把脸,确实蹭了一手灰,想了想,一副心事重重却又难掩开心雀跃的模样,踏出了房门。

然而走了三步,又退了回来。

逐衡唤过侍从,打了些水,把自己里里外外洗干净,又换了一身新衣裳,老老实实躺上床,闭上了眼睛。

江冽用美人计把他支走,约莫是有要事与谁商谈,身为道侣,他该懂事些。

逐衡给自己找了许多理由,希望说服自己,他不去找江冽,并不是因为心虚,并不是因为怕江冽再问。

辗转反侧半宿,直到天蒙蒙亮,他才有了些许困意。

正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惊得逐衡一个鲤鱼打挺翻下床。

逐衡皱着眉头拉开房门。

江冽换了一袭墨蓝色窄袖劲装,愈发勾勒得他挺拔如松。

他似乎是没注意到逐衡一瞬间的僵硬,抬手:“走。”

逐衡下意识问:“去哪里?”

江冽:“早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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