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纤尘不敢置信,以至于有一瞬的失声:“……你想吞噬我?”
不可能!
江冽做不到的!
江冽似乎听见了她的心声,歪头淡淡看着她,那目光似乎在说:“是这样吗?”
对上他的目光,江纤尘突然想起,这里是神农鼎——神农亲手雕刻咒文,火神用心火炼化,专净化邪煞之气的神农鼎。
……
神农鼎……是他的倚仗。
“你……”在她再次开口的刹那,江冽唇边勾出浅笑,随手扫出一道火焰将她舌头割断,质问与惨叫悉数堵在了她喉咙处,她剧烈挣扎起来。
可是她因那一颗心脏,被天道剥夺了不死的资格,被吸收的黑雾就如同她再也无法挽回的生命力,教她迅速颓败下去。
在黑雾全部被吸收之前,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用口型对江冽道:“你若成了鬼王,朱雀下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江冽动都没动,冷眼看着她化为黑雾被他的真元吸收。
地面上落了一颗灰色珠子,江冽动作比思绪快,抬掌就要拍碎,但手即将落下时突然心有所感,直觉这就是杀死江纤尘最关键的所在,掌风一偏擦其而过。
江冽想了想,把那颗珠子捡起来收好。
他的真元吸收了鬼王,又朝四野弥漫,收捕那些鬼王残留的黑雾。
直到神农鼎里再也没有一丝黑气。
做完这一切,江冽再也压抑不住情绪,猛然咳出一口鲜血,直挺挺朝后倒了下去。
赤金色的火焰急忙托住他,而他的身体却穿过朱雀火,沉沉砸在了地面。
火焰顷刻间聚拢过来,手足无措地贴向他,融进他的身体里,为他清理体内的黑雾。
江冽抬手遮住眼睛,轻轻喘了一口气,语气十分平淡地说:“不必帮我,让我死了算了。我与你生未同衾,死却同穴,也没什么遗憾了。”
周遭的火在他话落之后,有那么一时半刻静止不动,过了一会,才讨好似的划过他的脸颊。
江冽便又将手摊开,朝身旁偏过视线:“难道我说错了,你其实不想死么?”
那些朱雀火闻言立时变得雀跃了几分,急促地蹭过他掌心。
江冽舔了舔牙关,气得笑了一声。
但同时,他的眼眶难以遏制地酸涩,一滴泪无声无息顺着眼尾滑落。
“你把自己分解成封印,却又不想死,那你告诉我,你该怎么才能凝出身体?”江冽坐起身来,目光扫向四周燃烧的火焰,顿了半晌,绷直的肩背渐渐垮下来,把脸埋进双手中。
逐衡的一切都是天道“赋予”的。
如今若再想重新凝聚身体,只能借天道的力量。
可是眼下去哪里找天道的力量?
火焰无形包裹他的身躯,流入他的内府与识海,在他经脉里游走,帮他净化黑雾,火舌舔舐之处,被黑雾坠住的僵硬与沉重渐渐消解。
时间应当过了很久,久到江冽体内的恶鬼之力半数被火舌卷走,江冽才直起了腰。
再站起身的时候,他收起了方才不经意间流露的脆弱,负手望着远方沉思。
天道的力量……
江冽眉心一跳,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被他遗忘了。
是什么呢?
很快他就有答案了。
正当此刻,围绕在他身旁的火忽地剧烈波动起来,它们几乎化成一缕风,托着江冽的手,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江冽顺着火的指向看去,就见眼前的混沌虚空里,没来由地垂下了一帘灵光四溢的瀑布。
不知这浓郁成实质的灵气从何而来,它们泛着雪白的光,甫落地便汇入了朱雀火里,并奔腾着朝远处延伸,渐渐盈满整个神农鼎
——却也因此,触碰到一处波纹似的结界。
波纹荡开的动作极快极微小,稍一错眼便可能忽略了,所幸江冽神识紧绷,始终注视着神农鼎里微毫的变化。
江冽朝那处走去,手慢慢朝前触碰,看着掌心下水波再一次荡开的涟漪,他没忍住笑了笑,却又因心神激荡而吐出一口血。
朱雀火忙朝他拢去。
江冽剧烈地咳了几声,哪怕体内恶鬼之力因七情动荡而开始横冲直撞他都不管不顾了,他垂眸,朝缠绕在他手指间的火焰流光撇嘴笑了下:“我给你反悔的机会,在我破开这结界之前,你可以把我拉开,否则之后你我可真就合二为一了。”
他虽这么说着,手上动作却很迅速,一点也没给逐衡拉开他的机会。
他破开结界的同一时间,火神在一万三千年前留下的机缘——如今只剩半簇的赤色心火便展露在他眼前。
那是天道给这个世界降下的第一份生机。
那是最纯粹的天道力量的化身。
江冽几乎喜极而泣,他唇边忍不住扬起笑容,眼眶却不受控地垂泪,他指尖拨过心火,看着火焰因主人的触碰跳跃,心里无声乞求着:去吧。
去替我救救他。
火焰听到他的心声,就在他眼前渐渐褪色,最后化作白光呈波纹状荡开,融进虚空里,成了触碰不到却感受得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