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奴真可怕,周少言啧啧称奇,站起来回到桌旁坐下来,道:“说正经的,小段顺的病,你查了,也看了,打算帮他一把吗?”
温励驰睁开了眼睛,“他?他自然有他的alpha管。”
周少言想了想,“那个和小段顺约过几次会的互联网公司老总?”
那沓资料详细到了段顺近一年的账单流水和人际关系网,唐连这个alpha的名字出现得很频繁,他查过这个人,今年被评选为北市十大杰出青年,是个潜力还不错的年轻创业人。
“现在随便什么家庭作坊也能叫公司了么?”温励驰冷淡地端起旁边小桌上的玻璃杯,举到止咬器的高度通过吸管喝了一口茶,里头是薄荷叶和黄金甲,时令凉茶,清热又败火。
“你不是吧,”周少言听乐了,“小段顺都二十五六了吧,有情人不是很正常。你管猫也就算了,小段顺又不是你儿子,管得也够宽。”
温励驰深深地被周少言话语里的某些字眼给冒犯到,厌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少言安静了一会儿,正色道:“他那个情人,有点小钱,但据我估计,并没有能力帮小段顺接触到最好的医疗资源。”
北市是整个国家的经济中枢,有权有势有钱的人比比皆是,小段顺这个病是难得一见的疑难杂症,若按正常流程走,怕是光等个专家的会诊都得等上好几周,别提系统的治疗了。
而显然的是,小段顺等不起,而唐连,也没有那么多的社会资源可以调动。
这大概也是小段顺明明还有治疗机会,却看起来像是彻底放弃治疗的原因。
“那也是他自己选的,”温励驰漫不经心,“他想死,就让他去死好了。”
“你明明能救他。”
“没错,”温励驰道,“但我凭什么?”
那天,小段顺就是这么反问他的,红着眼睛,声嘶力竭地质问他,凭什么管他的私生活。温励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胸腔里有团火,烧得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就当做做慈善嘛。你温大老板每年帮失学女童重新读书,在山区建希望小学,做那么多好事,花大几千万都不眨眼,帮帮个把迷途的小朋友又怎么了。举手之劳的事儿不是。”
温励驰说:“那些孩子知恩图报,可那个人,那只白眼狼懂这个道理么。我可以救他,他自己又愿意让我救吗?你但凡看了他对我的态度,都不会来说这些话。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有这么委屈么……”温励驰也太夸张了,周少言感到狐疑。就小段顺那样腼腆文静的性格,会敢和温励驰大小声?就算是,那大概也是因为他老板说了更过分的话,兔子逼急了还跳墙呢。
“废话一大堆,你怎么不去帮?”温励驰对周少言的胡搅蛮缠终于感到不耐烦,这人胳膊肘往外拐,他不爱继续聊下去了。
“啊,你肯让我帮啊?”
温励驰冷冷扫过去一眼,“我管你那么多。”
“那我真的去啦。”周少言忍不住笑了。
小段顺是他比较喜欢的朋友,他刚工作那会儿,有次和小段顺一起陪同温励驰去海南考察地皮,知道要出差,可能还会撞上发情期,他特地做好准备,带了足够使用一周的抑制剂。谁知道那么倒霉,他居然不慎把装了抑制剂的包遗失在了上一个加油站的厕所里。好巧不巧,不知道是不是晕车的缘故,在车上他突然发起热,提前进入了发情期。
那地儿偏远又落后,听说当地的omega在发情期的时候几乎都是靠强撑,或者随便找个alpha野合来获得alpha的临时标记抵抗发情热。他们的车因为他的意外停在了山道上,他的信息素,白桃的香气在山间四溢,路过的鸟几乎都要熏晕过去,温励驰是alpha,在这种时候非但帮不上忙,甚至差点当场被他诱导发情,也幸好他老板足够敏锐也足够坚强,一察觉到不对立马拿出了备用的广谱alpha抑制剂,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自己后脖子的腺体里,捂着鼻子下车快速离开,跌跌撞撞地去了闻不到他信息素的地方。
如若不然,局面大概会变得不堪设想。
那次发情来势凶猛,几分钟的时间,他烧到眼前都模糊起来,是段顺,当即开车把他带到了最近的镇上,路上不断安抚他,背着他走了好远的路找医院,那双劲瘦苍白的手,从手臂到手背,几乎布满了他痛苦呜咽时留下的甲痕。他醒来以后内疚了好久,小段顺只是笑笑,把袖子默默往下拽了拽,笑着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一句抱怨也没有。
当年小段顺的那件事闹得很大,他有所耳闻,在温家纷纭的议论中也惊讶过,可他从没质疑过的是小段顺的人品。
那样仓皇的出走,小段顺定然是有自己的理由。他那么美丽,还那么年轻,善良的人不该是这样潦草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怎么说呢,这本的数据好差呀(因为本人感觉较新南而言应该是有所长进的,所以预期有点高),总之看了有点苦恼,我先卸载一下软件了,不然总是忍不住看,看了伤心,正在备考,就是很容易emo很想流眼泪(形容词,没有真的要流)。后续章节放存稿箱了(不会坑的),假如有锁住的,留言告诉我,我存稿的时候看到了会来处理。
第19章
“赶紧滚。”沉默半晌,温励驰抬头骂道。
这就是默许了。
得到了老板的首肯,周少言绽出喜悦的笑容,抬脚就往外走。
他忍不住了,要去大门口等一等,第一时间告诉小段顺这个好消息,然后教他说点好听话哄哄老板。他的这个老总兄弟,高傲自负,嘴极硬极不客气,那颗心却是软得不得了的,得他看重的身边人,什么时候都会被念着情分。走到门口,他想到什么,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了眼温励驰。
那片脊背宽厚而挺拔,即使没有昂贵西装的装点,也高贵,也骄矜,可脑袋却微微垂着,很寥落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有些愧疚,忍不住僭越了一次,扶着门把手,轻声干预起老板的私事,“其实你也知道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怨他不信任你。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朝夕相处十几年,他遇到事儿第一时间是逃走而不是求助你?”
温励驰缓缓回过头。他想起段顺的那一沓书,认认真真做了满满笔记的参考书。段顺绝对是有期望的,对自己,对未来。他对此不是没有动容,恼怒之余短暂的欣慰了几秒钟,至少这个人,他花心思雕琢过的这个人没让他失望到底。
他给了段顺机会,在昨晚,说要留宿,用了那样蹩脚的借口。要知道,从来只有别人央求着他留下来的份儿,如果足够聪明,段顺就会知道他是在给机会,给一个坦白和忏悔的机会。假如理由和道歉足够真诚,他会不计前嫌,甚至还可以允许段顺重回他身边做事。
可段顺竟然犹豫了,迟疑了。
又一次,他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白费功夫。
他已经很宽容,周少言却还要来责怪他,这实在太没道理。他冷冷道:“你的意思,难道还是我错了,是我害他到这种地步的?”
周少言叹了口气,“不是所有事情都必须要分个对错黑白,励驰。我永远站在你这边,请你坚信这个事实。”顿了顿,又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赌气错失挽回这段感情的机会,小段顺是你很重要的朋友,你自己心里也知道,别轻易做下以后自己想起来会遗憾的决定。”
温励驰不做声了,表情还是很臭,撸猫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听哥哥的话,啊。忍一时风平浪静……你知道你家少爷那臭脾气,好好说话,他在意你的。”
段顺脑袋晕乎乎的,被周少言揽着肩膀带着往大屋里走。
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发梦,一下车他就被周少言拉着往屋里走,边走,周少言边粲然地贴着他耳朵快速地说话。他没完全听懂,只大概明白,温励驰调查了他,不知道查到什么,总之知晓了他的病情,然后,同意了让周少言帮他找门路治病。
“温先生,他,他真的愿意原谅我?”段顺简直不敢相信周少言的话,抖着嘴唇,眼睛瞪得老大,中举的范进大概都比他此刻的精神面貌要好看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