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奉承声响起,崔缇又道:“不好与皇室起争执,但女子清誉为贵,既是小王爷要来,就在此设立屏风作为遮挡,也好全了咱们的清名。”
“表嫂说的极是。”
窦清月吩咐人去拿屏风。
绕梁捏着掌心心里没底,和一旁的号钟隐晦交换视线,先是听曲写诗,再是出声留人,好大一顶高帽戴上去,弄得少夫人进退维谷。
她们委实开了眼界。
表小姐这是中邪了不成?
“小王爷到——”
屏风竖好,萧景灿器宇轩昂地迈进来,派头不小。
他一进来,诸女见礼,这一进仿佛入了红粉窝,哪怕有屏风做挡,白纱蒙面,只看窈窕身形,便知哪个绝色,哪个为庸脂俗粉。
萧小王爷自认阅女无数也禁不住心潮荡漾,彼此报出名号,得知做东的是窦大将军之女,左侧上首的女子更是裴家少夫人,他收敛笑容,言行规矩许多。
“是小王冒昧搅扰了。”
他拱手赔礼。
身后的文士们躬身谢罪。
这一遭礼数周全,贵女们不好再赶人,真就默许他在此参与所谓的‘文会。’
掩袖饮酒的空当窦清月眯眼笑看那头戴纶巾的文士,文士不动声色地轻点下巴,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笼罩下来。
日头西斜,出了皇宫的大门,裴宣往弦乐楼喝酒听曲。
她来得晚了半刻钟,被好事的宋子真拉着灌了三盏酒:“可算等到你了,你再不来,我们就去游湖,不带你玩了!”
郑无羁也在那摇头摇晃附和:“湖光山色,万里天晴,一边游湖一边喝酒,乐哉。”
说到游湖,裴宣心思暗动:“游桂明湖?”
郑无羁丢了酒杯开始说人话:“八景之一的桂明湖还装不下你的雅兴?”
看他们误会了,裴宣笑笑:“所料不差,我家娘子和表妹约了一众贵女现下也在桂明湖玩乐,不如咱们……”
“咱们也去!”
宋子真大吼一声后知后觉地想起矜持,搓搓手,委婉道:“行光,我们能去罢?”
他满眼写着“想讨媳妇”,裴宣忍笑:“咱们可以偷偷去。”
偷偷去?
怎么个偷法?
两刻钟后,三个上了年纪的‘老汉’走出弦乐楼来到湖边租了一艘小船。
‘宋老汉’边乘船边回头:“行光,这样感觉好刺激!”
裴宣枕着手臂慵懒地躺在小船,修长的腿无处安放,只能委委屈屈搭在一处,听了宋子真的刺激之言,她哼笑:“不能离太近,模模糊糊看个影子也就罢了。”
省得再坏了姑娘家清誉。
这道理宋子真哪能不懂?他感激裴宣的成全之义,心甘情愿当摇船的老汉。
“等我哪天真娶到了媳妇,生了孩子,孩子是咱们大家的,你们都是他的干爹!”
他想媳妇想疯了,媳妇还没个着落,干爹都盘算好了,郑无羁笑他想太多。
宋子真不服气:“行光都有媳妇了,身为他的兄弟,我又能差到哪去?”
小船悄摸摸凑近二层高的大船,他惊咦一声:“这怎么还有一艘船?”
裴宣睁开眼定睛一看,却见临近的大船旗帜上写着一个‘怀’字。
西京能以‘怀’打出声名的,除了怀王,谁还有这胆子?
郑无羁压低头上的草帽,轻声道:“船上的可都是女子,这怀王怎么也上去了?”
“怕是胡搅蛮缠,横着走上去的。”
横着走的不就是螃蟹么?
宋子真对怀王意见忒大,捅捅裴宣胳膊:“你媳妇和咱表妹还在上头呢,这厮不是好人,别看长得人模狗样,喝几两黄酒就不知姓甚名谁,惯爱将美人占为己有,外面的好名声全是底下人编出来的。”
“欸?出来了出来了,她们都出来了!行光,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那怀王摆明了想要图谋不轨,他那爪子都要碰着咱们弟媳了!”
裴宣眸色渐沉,摸出挂在脖颈的银哨,长声吹响。 。
“扑通!”
四围一片死寂声。
等甲板上的人清醒过来,吓得脸都白了,大声喊道:“落水了!落水了!怀王落水了!”
萧景灿不通水性,在水里胡乱扑腾,护卫们手忙脚乱地下水救人。
便是此时一艘小破船火速朝这边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