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是,他抱着一肚子的疑惑,和保安去到校门口的保安亭,然后就看见还在上三年级的小宋召,浑身湿哒哒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眼睛还通红,估计是哭过。
宋尧得知他是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的,差点被他吓死。
这所中学离他家其实不远,但他家是别墅区,晚上安静空旷,一路过来还有两条马路,又下着大雨,保姆居然能让一个三年级的小孩自己跑出来?!
但随即他又从宋召口中得知,是自家弟弟骗过保姆,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宋尧顿时就火了:“你胆子很肥啊?下那么大雨,路上有车怎么办?遇上坏人怎么办?”
他越说就火气就越大,可他那三年级的弟弟,扁着嘴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他,被骂了也不还口。
就在宋尧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即将被这股气活活憋死的时候,他那不爱说话的弟弟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宋尧傻了,一旁倒了热水准备来劝他的保安也傻了。保安叔叔还算贴心,放下热水就出去了,让他独自跟不省心的弟弟聊聊。
那天晚上小宋召哭得撕心裂肺,宋尧觉得那大概是他这个从小就高冷的弟弟这辈子情绪起伏最大的一次了吧……
“我没见过妈妈!我也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样的,喜欢什么!我不想变成她!”
小宋召哽咽道,“我不是故意害死妈妈的。”
宋尧皱了皱眉,“谁跟你说这种话的?”
“爸爸总是想把我变成她,每天他都要检查我有没有变得更像妈妈,我好害怕。”
小宋召眼泪不停地往下淌,“你为什么要走,你走了我就要一个人每天看着爸爸,我不要每天一个人和他一起……”
“每天都要检查他有没有变得更像妈妈”这句话让当时同样淋了雨的宋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第二天他就申请了退宿,开始每天走读。
那时候他已经进入少年期,心智更加成熟,稍稍留意后,他就发现自己弟弟的崩溃确实不无理由。
他们的父亲,似乎真的想把宋召变成第二个“沈听荷”。
他们的妈妈是建筑师,才华横溢,而他们父亲面对宋召这个让他失去妻子的最直接对象,心里或许更多的是不甘和怨恨吧。
而宋召长得像沈听荷,沈听荷会的、期盼过的,他们父亲都施加到了宋召的身上,而他也没有隐藏自己的目的,反而总是对宋召说“不要让妈妈失望”。
从那时候开始,宋尧就再也没嫉妒过宋召,被家长操控人生的感觉实在太恶心,他没想到自己“被放养”,反倒成了一种幸运。
宋尧还记得宋召高考那年,他们父亲甚至想让宋召报母亲所学的建筑系,宋召不喜欢建筑,也没有遗传到母亲在建筑方面的才华,虽然从小被逼着学画画,但在这个专业领域,他没有母亲的灵气。
宋尧记得两父子当时大吵了一架,他们父亲后来退了一步,又让宋召去学商,毕业后进自家公司上班。可宋召还是不喜欢。
那是历时一整个月的争吵和冷战,哪怕他在中间周旋,也没有让气氛缓和半点。
他父亲的偏激和控制欲一直持续到现在,很多时候连他都忍无可忍,主动挡在那两父子之间做缓冲。但宋召也长大了,渐渐的开始不回家,每次回来也待不到三天就走了。
*
北城,叶黎趴在床上翻着那本相册。
他记得宋尧那天对他说,宋召在整个成长阶段都过着被支配和操控的生活,不被允许有自己独立的想法,这种日子很窒息,所以宋召会下意识依赖身边尊重他自己想法的亲人,或恋人。
叶黎知道,他感觉得到宋召其实是依赖他的,尤其是宋叨叨尝试在事业上跨出舒适区时,就像个面上毫无怯意,手心却渗出了冷汗,还紧紧牵着他的手汲取力量的人。
他也知道宋尧的潜台词,是在让他这个当恋人的,能包容自己的弟弟,遇到摩擦的时候不要丢下宋召一走了之。
宋尧这个当哥的,心理上肯定会更偏心于自己的亲人,叶黎也是理解的,而且他也很心疼宋召,他还准备和宋叨叨白头偕老呢,才不要丢下宋召一个人。
*
《清晖园》是《诡谈》的第三个故事,何九这部戏每周放出两集,两集就是一个故事,到《诡谈》播出的时候,正好是叶黎生日的前两天。
首播那天正好他们俩都有空,上微博一前一后转发了官博链接后,就这么连着视频一起刷起了上集。
叶黎跟宋召合作的消息一直是保密的,《拿手好戏》结束后,他们除了那次在池正豪家拍了合照,就没有什么明面上的互动。
之前叶黎参演的话剧巡演,也多了很多从《拿手好戏》垂直入坑,进入剧院的观众,叶黎发现大家好像都很希望他能和宋召合作拍一部戏,不少人都追到SD来询问了。但他还是有职业操守的,所有这类问题,通通只回应“我也很期待”。
许多粉丝和路好以为这意思就是他们不会再合体了,惋惜得不行。谁成想,今晚直接给她们炸出了个大惊喜!
上集播到了“周思然”给“可爱鬼”烧过年的新衣服那里,“可爱鬼”穿新衣服出来时,镜头是自下而上的,镜头里,月白色的衣摆随着他的脚步浮摆,即将往上移时,上集就这么结束了。
叶黎身段好,很适合穿古装,观众们没看到他穿新衣服时的模样,气得牙痒痒,但又好奇得不行,只好抓心挠肝地等着第二天的下集。
当片尾曲响起,叶黎意犹未尽地关掉了网站,看向微信视频对面的恋人,“你这段时间都很忙吗?”
宋召凑近了镜头,看起来就像是蹭着他的额头,“抱歉宝贝,这几天刚好拍到高.潮戏,赶不回去了。”
他们这行,聚少离多是常态,叶黎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后天就是自己生日,男朋友却和他相隔了大半个祖国,说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叶黎感觉自己整颗梨都蔫了一半。
北城越来越冷,这天叶黎难得睡了个懒觉,但正当他穿着睡衣,慢慢悠悠刷着牙时,楼下的门铃却开始响个不停。叶黎匆匆吐掉嘴里的泡沫,漱完口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冲下去开门。
想也不用想,门外站着他两位发小。
其实这些年,他对生日都没有什么期待和仪式感,一般会陪他过生日的也就是邬凯和宁瑞。这些年他们三个跑各种舞台和演出,也不是每年彼此的生日都能聚齐。
但只要有时间,邬凯和宁瑞都会在他生日的前一天来这里住上一晚,方便隔天他生日的时候,能早早起床给一直独居的他做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
“快快快,给我进去,穿着一件睡衣就敢往外跑,外面冷死了,别冻感冒了。”
邬凯十分操心,跟拎小鸡崽似的把叶黎拎回了屋里。
宁瑞拎着一袋子零食和一袋子食材跟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往屋子四周看了看,见只有叶黎一个人的活动痕迹后,稍稍放了点心,但很快又觉得不满意,问道:“明天你生日,宋召不过来跟你过?”
叶黎披着小毯子往沙发角落缩了缩,有点心虚:“他在拍电影,那位导演很严格,抽不出空回来。”
其实他和宋召在一起的第二天,就跟两位发小宣布了脱单的消息,本以为护崽心切的发小们会拍案而起,约谈宋召,弄得他紧张得拟了一晚上草稿,看看要怎么劝住发小。
但邬凯和宁瑞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事会发生,叶黎担心的场面没有出现,发小们也只是刷了一早上的屏,叮嘱他做好安全措施,受了委屈一定要告状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