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长久的停了一下,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透明盒子里,过了许久才收回,“现在想想,估计就是这句安慰你,好死不死被他奶奶听到了吧。可惜当时我们谁都没注意。之后没几分钟,他奶奶就吞药了。”
吞药?元潇呆呆立在原地,下唇被牙齿无意识的撕扯咬出了血。
“是不是挺离谱的,像演电视剧一样。”江澈扯出个难看的笑脸。若不是事情就发生在身边,他几乎以为自己看了一集晚八点档的狗血连续剧。
尽管人都快烧糊涂了,虞白也不是傻子。他了解自家小汤圆的性格,元潇就算胆子再小,性子再天真,也不会因为两人的关系突然见光而怕到不接他电话。
几个十几个不接还能说是被吓到了还没反应过来,几十个都不接,那必定是出事了。
可他现在废了一条腿,高烧三十九度多,脸色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活像个瘸了腿的病痨鬼,靠自己坐直都做不到更别说站起来。他什么都做不了,哪里都不能去,只能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望着同样冰冷的天花板发呆。
虞子钦提出要带他出国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他们父子俩生在这座城市,长在这座城市,又在这座城市遇到了生命里,那个非常特殊的人。若不是迫不得已,谁又愿意离开?
可钦明华和虞正谦再绝情,再怎么伤害他们,骨髓里流动的血液却是永远无法斩断的,他们骨子里始终是善良的,做不出任何大逆不道的事,只能远远逃开。
但至少,他得和元潇再见一面,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得了解对方是什么想法。但见虞子钦为了他忧心忡忡的模样,他又心软了,到底点了头。
他默默压下心底的担心,等待江澈的到来。所幸江澈来得很快,对方担心他,今天也没去学校。一经询问,他才知道袁铭出事的消息。
悬着的心还没落地,又立刻往上悬得更高。他求江澈去找元潇,却不想,就这样几句话,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病房的钦明华听了进去,于是这个强势了大半辈子的老人,突然就疯了一样冲进医院药房,闹得整个楼层不得安宁。
“幸好吞的量不多,洗过胃后人是救回来了。”江澈犹豫了一下,“只不过……”
元潇心脏一紧,已经有了大致猜测。
只不过红肿着眼睛要求虞白和元潇断掉,断不掉她就立刻去死,正好死了就管不了他了。
“你应该知道吧,虞白的妈妈是难产去世的。”江澈说。
元潇瞥着沙发上的纹路,无力点头。
“其实她妈妈不仅难产,而且还是早产。”江澈抹了把脸,“她妈妈身体不好,怀虞白的时候更是动不动就要生病住院。听说当时难产的时候,小叔选的是保大人,是她妈妈自己悄悄跟医生说,要医生保小。虞白一直很自责,觉得是他的出生夺走了他妈妈的生命。”
元潇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虞白果断选择与他分手,不是因为生他的气,更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他再也承受不起另一个生命压迫在身上的重量,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奶奶。
“他之后要去国外了,和他外公外婆一起生活。所以我说,你别去找他了。”看元潇眼神空洞,一副被谁抽走了魂的模样,江澈不忍心再看他,只说,“关于你俩的事,帖子已经被虞白删了,影响范围也不大,他的想法是冷处理就好。你看你这边是个什么想法,现在可以告诉我,他那边都可以配合。”
元潇没答反问,“我可以见他一面吗?”
“没必要。”江澈说。
他从病房出来的时候,虞白刚说完分手,挂断电话,不知是太难过还是感冒再次加重,对方毫无预兆地开始流鼻血,此刻只怕还没醒。
“好。”元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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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
第84章
至此,元潇再没过问虞白的消息。倒算不上是赌气,他也有他的自尊。
至于那条帖子,他也懒得再追究。诚如虞白说的,横竖影响不算大,时间一久,又有谁还会记得?
丁以然在两天后跟他提了自己马上要转学的消息。刘小敏和丁洋川的离婚手续短时间内办不下来,漫长的离婚冷静期让这个天真了几十年的女人备受折磨。
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从谈恋爱到结婚生小孩,一路水到渠成,不知让多少人羡慕。可惜曾经的回忆有多美好,现实的抨击就有多痛苦。刘小敏在筑城待不下去,决心带着儿子换一个地方生活。
元潇清楚他的家庭情况,因此虽然内心濒临崩溃,面上却一点没显。
临走那天,元潇去火车站送他。
这傻逼一见面就笑嘻嘻凑过来抱他,“潇哥,你那天在警察局,是不是叫我哥来着?”
元潇冷静否认:“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丁以然喜滋滋地想,反正他是听见了。
只不过高兴没两秒他就立刻垮了脸,随即又变得有些纠结。
元潇眼睁睁看他一秒换个表情,跟川剧变脸似的,莫名有点想笑。
他忍了忍才好歹忍住,然后就见这个一声不吭就能把人肋骨打断的大高个在他面前难得吞吞吐吐:“潇哥,我听人说虞白要出国了?那你俩……”
“分了。”元潇单手插兜,试图做出一副潇洒不羁,完全没有为情所困的模样。
“哦。”丁以然垂着眼皮,许久之后抬头,“潇哥,你别这样。”
“别哪样?”
“你别呃……你要不想笑你就别笑了。”丁以然小声咕哝道:“你强颜欢笑的样子其实挺丑的。”
“滚蛋,老子再丑也比你好看几十倍好吧。”元潇抬腿虚踹他一脚,眼眶倏地有些发热。
最近几天好像哭得有点多,他在心底唾弃自己,强行把酸意憋了回去,顺嘴找了个话题道:“你那小同桌就这样放弃了?”
“放弃了,反正人家看上的也不是我。我想过了,她那么好,值得更好的人。”丁以然说,“潇哥,你也会找到更好的。”
元潇懒洋洋地说,“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