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仁仍不妥协,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薄澜悬又继续注视江雾萦,声线平得像在谈生意:“因为我只要萦萦平安,而且您是位出色的学者,您的实验让萦萦更漂亮了,秦教授说是不是?”
秦德仁定定盯住他半晌,猝然轻笑了下。
“是,”他唇角扬起,朝门外示意道,“薄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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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滩外的密林在夏日格外花木葱茏,视野只能囊括身前几米,再远便会被树木横斜的枝叶遮掩。
秦德仁目光阴森地环顾周围,才慢慢走向他的桑塔纳。
薄澜悬先替秦德仁打开后车门,再坐上驾驶座。
秦德仁示意周川原将江雾萦放进后座,对方照做后正要自己上车,秦德仁的前臂便猛然袭来一股巨力。
手中.枪.支登时一歪,却并未脱手。
秦德仁当即瞄准车内的江雾萦,可子弹出膛的刹那,一道身影流光般扑到江雾萦身上,中弹瞬间身子不过一僵,左胸霎时炸开一蓬血花。
与此同时另外一道身影自身后踹向秦德仁,周川原则从侧面朝他压过来。
秦德仁倒地时下意识又扣下扳机,周川原腰腹顿时剧痛,动作却不带任何迟疑,压住秦德仁的同时将他握枪的右手反向狠狠一掰。
秦德仁惨叫一声,口袋中的左手却带出一把雪亮锋利的匕首,向着周川原后心狠狠扎下。
“砰!”
刃尖刺破表皮的瞬间,秦德仁脖颈破开一道血洞,利刃脱手没能再深入。
他望着那个扑在江雾萦身上的人,瞪大了眼。
秦德仁只知江雾萦与薄澜悬关系匪浅,江雾萦与薄澜息的婚姻又不为人知,他便从未关注过薄澜悬那个双胞胎弟弟。
因而他至死都未明白,这个与驾驶座上的,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薄澜悬。
一切只在电光石火间,秦德仁已被狙击手当场击毙。
一段距离外埋伏的特警们纷纷围上来,更远处郑由啸带着医护人员也齐齐奔过来,江雾萦身上的alpha被拉起,他也被抬上担架。
他目光没落到护住自己的人身上,却默默望着同样被抬上担架的周川原,瞳仁漆黑沉静,仿佛沉在一场睁着眼的故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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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一丝光亮的小屋里,有些黑黑胖胖的小男孩拆开一块巧克力喂进小小的江雾萦口中,按捺住神色间的恐惧道:“妹妹别怕……我爸爸出去了,我现在送你走。”
小男孩虽然胖,又基本和小雾萦同龄,力气却不小,背着他也能跑得很快。
他一路跑到仓库大门处,尚未碰上门闩,铁门却骤然从外开了。
“小原,你要去哪?”
秦德仁手中拎着许多试剂瓶,神情和善得像个好父亲。
小男孩望着秦德仁,噙着泪哀求道:“爸爸,您放了这个妹妹吧,她看起来真的很疼。”
秦德仁蹲下身平视着他,笑了笑道:“看起来?……其实不疼的,小原试试就知道了。”
“还有,他可不是妹妹,是弟弟。”
……
再见面时,小雾萦被警官姐姐抱在怀中,秦德仁拿那个小男孩当人质,警方解救时,他试图鱼死网破,打磨出尖角的螺丝刀刺入小男孩的后颈,血液喷涌而出。
那个胖胖的小男孩瘦了许多,几乎也同他一般皮包骨。
格外引人注意的是,他头顶多了一对狗耳朵,身后翘着一条狗尾巴。
只是第一次见面已经是两个月前,小男孩外貌又变化这样大,小雾萦并未认出对方。
小男孩被抱着走向另一辆救护车,会被送往其他医院。
二人距离愈来愈远,小朋友偏着脑袋偷偷看他,黑魆魆的脸上红晕不太明显,在上车前最后一刻蓦然开口道:“小、小兔子。”
疼得稚嫩的嗓音微微颤抖,还要赧然地笑道:“我、我叫秦川原,山川的川,草、草原的原……你、你呢?”
……
小雾萦并未回答,彼时的他对于一切光影、声音的接收能力已趋近于零,更难以开口对话。
此刻情境与当年如此相若,久远的回忆才倏然破土而出,溅落一地烟尘。
原来那段被他潜意识封闭起来的痛苦记忆,藏着秦川原何以被生父基因改造、何以后颈有疤痕、何以成为周川原……的全部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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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间,有模糊的对话声送入耳中。
“没有再注射基因类药物……不幸中的万幸……”
“精神致幻……对,短期错乱,不会很严重,具体还要等他醒了……”
omega微湿的长睫颤了颤,蝴蝶振翅一般。
“醒了醒了,小萦醒了。”有人忙道。
江雾萦视线从雪白的天花板渐渐移至床边围着的一圈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