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陈毅的身后轻声道:“静水决,你不配练。”
“数年前,华山之巅那场比武之时,早就有了百步神章,是楚行之他手下留情,没对萧鹤出手罢了。”
说罢他抽出上品,在陈毅的手臂上擦去剑身上的滴血,走到他面前,天生含情的双眸站在陈毅面前,像极了郭清婉。
“父亲说,不可害人。”楚欲面上不喜不悲,“但他没说,不可杀人。”
“哼。”陈毅从喉咙里重重嗤他。
楚欲从交手时就察觉他对静水决似乎格外敏感,大仇将报,他看着陈毅就像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土匪窝,那场剿匪剩下的残肢断臂,那个躲躲藏藏的烟火气小房子,那些一次次被陈毅毁掉的家。
眼下却还要留着陈毅的命来拿洗髓移骨散,于是先手起剑落,先完成了方才的念头。
上品银光一闪,面色无波砍掉了他右手的一根手指:“你好像很在意静水决。”
陈毅在如此剧痛下,只是紧紧皱着眉头,手中还紧紧握住静水宽刀。
“与你何干。”他道。
楚欲突然想起来,陈毅是可以忍受生筋断骨之痛的,于是一根根砍断的念头,随心所欲变成了利落削去拿刀的那只手。
“还想用刀?”他道。
陈毅脸色大变,额角青筋鼓起:“楚欲!我杀了你!”
“要不是我能做你的药引,早在白云山庄那天你就直接下药毒死我了。”
楚欲从怀里掏出来止血的药瓶,抛向空中,清透内力运功铺洒,完整覆盖在陈毅的断肢上。
“你能杀了我娘,”他将上品随意插-进陈毅的腹部,权当暂时放剑,然后撕开陈毅的外袍将伤处包了起来,“你能杀了我爹。”
他狠狠将伤口处一勒,陈毅面色青白,纵使能常年忍受生筋断骨的剧痛,此时也没能忍住叫出来:“楚欲——你给我,等着!”
“我们的命在你眼里,如同草芥。”楚欲继续缓缓道。
楚欲将上品□□,鲜血淋漓洒在他的衣服上,他一向不肯沾上一星半点的血迹,这会儿却半分也不在意。
挥剑在他脸上也划下一道,克制住没去过力砍断了脖子,只在划破了脸颊的皮肉。
持剑的手指在细微的颤抖。
“我敬你是兄长,没有对不起你,娘亲喜爱你,没有对不起你。父亲,甚至没见过你······不过我不会杀了你,”楚欲淡淡地笑开,“让你死太容易了,我要你日日夜夜跪下来赎罪!我还要你心心念念的萧鹤来亲眼看看,他收养的好儿子。”
“你为什么说,静水决,我不配。”陈毅自知现在落进楚欲手里,新仇旧怨,也无需辩驳,惨叫过后居然还冷静下来,抬起头挂满汗水看着他。
他一身硬骨头,事到如今,也不觉这下场有何意外,从第一步开始,就孤注一掷,随时有自食恶果的觉悟。只不过没想不是落在萧白舒的手里,也不是让萧鹤知道了他干的事,而是被这个他一直没看在眼里,只不过作为计划里的一位药引给拿下。
楚欲看透他的执念,清清楚楚道:“就因为,你这身功夫,根本不是真正静水决。”
楚欲的话散在风里,陈毅像是被断了线的木偶,脸色僵硬。受制于人时都没有惊慌失措,现在却脸色大变。
第83章 对决
意难平遵守承诺赶来的杀手, 将一众江湖人群都烂在了林子当中。
天色已然大亮,有几个门派内十分偏激的人, 扬言不杀了楚欲势不为人。原本萧白舒向吟风求助时, 只打算用他的人来为楚欲争取时间,没想过要人命的念头,谢吟风知道他的身份,也吩咐手下的人, 以阻拦为主, 不要下杀手。
可即便是杀手们放了话出来, 正群情激愤的正道人士根本不听他们所言, 即便这些杀手们连武器都没亮出来,只一见他们浑身黑衣, 便和楚欲打成一派, 纷纷下了死手。
谢吟风虽诚意相助,也不会让自己辛苦培养出来价值千金的杀手,就这样流失。到了紧要关头,你死我活之时,为了保命,那些手下不得已也重伤了二三十个人,死了有五六个。
都倒在地上, 双目瞪圆,一片死不瞑目的样子。
不过架不住人多势众, 后山里养的人似乎源源不断地赶过来,两百来人左右看过去,仿佛只增不减。
萧白舒从几个死士的围攻里抽身, 手上的失意宽刀,刀刃滚烫, 鲜血砸落进泥土里。
匆匆瞥了一眼林子里的乱斗,从侧面人少的地方追着楚欲的方向赶过去。
远远看见已经停战的两人,脚步也没有停下来,直到赶到了楚欲的身边,错开楚欲的背影看到了已经被砍掉了半只手臂的陈毅,才目色惊惧。
那伤口连血都没有滴落,肯定是楚欲用了什么法子,但胸口上还徐徐淌出来新鲜的血液。
反观楚欲,一向对血腥气厌恶讲究到不染分毫,现下浑身都是淋漓飞溅上去的血沫。
楚欲拿手背随意抹了把嘴角的湿润,眉眼一弯,含笑道:“萧庄主,你的兄长,我怕是不能完璧归赵了。”
萧白舒在知道了陈毅对他重重算计之后,再次重逢,犹如初见。
陌生至极。
他还没能思考过要用什么样的神情来面对这个从小在自己身边一同长大的兄长,他保护过自己,事事周全,也在暗地里对他非杀即害。
萧白舒甚至都想不出来,以陈毅的身份,父亲对他那般视如己出,他坐拥整个中原武林,比自己要幸运得多。
不止可以练武功,深受父亲的真传。父亲还未了不让他走火入魔,让他深明大义,调养身心,亲自手把手地为他重新修订了静水决,完全适合他来练的新的静水决。
这样的关爱,还有母亲在世时,给过自己的,从没少过陈毅的一份,这样的疼爱,陈毅到底有什么非要陷害自己的目的。
太令人想不通了,他甚至觉得他们兄弟二人,假如非要有一个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那么一定不是陈毅,而是他自己。
因为他懂那些束手无策的无奈,这些年,失去内力不能练武的每一天,他看着父亲把白云庄主的位置拿给陈毅用来做垫脚石,把自家真传的静水决交给他,把武林盟主的身份想方设法让他坐稳······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背叛这个兄长的理由,明明他才是父亲的独子,是白云山庄正经的当家人。
但他没有,他面不改色地接受了所有的事情,一点点在陈毅身后为他打点要用的银两,要支出打点的盘算,一点点让自己接受自己只是个废柴,只能另辟蹊径去打算盘,像母亲一样经商盈利撑起整个白云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