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萧白舒言辞诚恳,好似万份真心的跟他说这些矫情话,他居然也没感到违和,只是太不适应。
这种显露弱点,又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去做。
但他却没有让萧白舒闭嘴。
好像听一听,也没什么坏处。
“我知道你很强。”
萧白舒赤诚的黑眸看着他:“你很厉害,是个可以打败我爹的高手,你也可以永远感觉不到这些,但是我会站在你这边。”
“你随时都有能休息,能喘口气,稍微不那么紧张的时候。”
“楚欲,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把我算进你的人里面行吗?”
处事妥帖的白云庄主总是在他面前分寸全无,现在也在他面前有些急切。
“我就站在你的身后,你闭上眼就可以往后靠,不会摔倒。静水决我会再练,会比陈毅练得更好,会能跟你并肩而行。你拿着我的底气去开口,可以吗?这里是白云山庄,我是白云庄主,我爹的亲生儿子,这怎么都不会变,你站在我的山庄里,不用胡思乱想,陈毅做错了事,武林门派会审,你应该堂堂正正地站着说话。”
“我从来都堂堂正正。”
须臾,楚欲道。
“所以你不要怕。你在我这里,什么都是应当。”萧白舒说。
楚欲目光闪烁了一下,再没去否认甩脱。
他几乎是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种站在牢笼之外,迟迟无法动手打开的感觉,是害怕。
可还也有什么难堪的。
就像萧白舒说的那样,该难堪的人从来也不是他。
他也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怕的从来也不是什么刀山火海,他怕的是那个没有过去,回不了头,也没有未来,前路白茫茫一片的自己。
“饿了。”楚欲放开他的手,回坐到桌前。
清粥小菜,连个肉沫都看不见,他有些嫌弃道:“我好歹还受着伤,就用这个打发我?”
“是我院子里的厨房做的。”
萧白舒伸手摸了摸,汤汁的温度正好:“你刚伤了内脏,过几天再补补,先吃点清淡的。”
楚欲听着先喝了小半碗白粥。
看上去是普通的白粥,入口软糯非常,恐怕是连米粒都一颗颗挑选的。眼熟的蔬菜做出来的味道也让人意想不到,都不输给天召皇宫里他去吃过的宫廷厨子。
“这厨子是······”
萧白舒:“是之前在宫里御膳房当差的,被我父亲买了过来,我小时候爱吃他做的,有了自己的院子,就给了我。”
楚欲了然。白云山庄总是阔绰到头发丝上。
过了会儿,补了一句:“没看出来你小时候还是这样。”
“哪样?”萧白舒意外。
“馋猫的样。”楚欲笑他:“白云庄主是个体面人,小时候还是个馋猫,多稀罕。”
萧白舒看着他嘴边的笑意,也垂眼道:“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多给你讲点小时候的事。”
“你小时候,都离不开陈毅吧。”楚欲自然说。
“······嗯。”
陈毅的身份被揭穿之后,萧白舒也花了很多时间,才能接受这个好兄长,居然暗自多次想要他的命这个事实。
“不过也有跟他无关的。等过几天,我带你去看看我娘。”
楚欲手中的筷子顿了顿,点点头:“好。”
萧白舒的娘亲离世了,他是知道的,要带他去祭拜,什么意图,不用多说也大概能猜出来。
他只想自己当初也跟娘亲带过萧白舒为他酿的烟云寒,现在去个礼,也是应当。
“我砍了陈毅的手,你不怪我吗?”楚欲一直想问,此时才提出来。
萧白舒停顿了会儿,才说:“你们一战,总会有一个人输,以你的打算,你会拿他的命。说实话,我看到你故意留下他的性命,还有些意料之外。”
“我答应过你,要把他拿去给你爹看看。”楚欲想了想:“就我看来,他早知自己有这一天,也随时都做好了准备,倒是你爹,让他比性命看得还重。正好,杀人不如诛心。更何况,我还要拿他的洗髓移骨散,没有你爹的命令,他肯定会带进棺材里。”
“洗髓移骨散要用活人的心头血做药引,你······”萧白舒意有所指。
楚欲也不避讳:“当然是拿陈毅的。我不会认他这个哥哥,我哥死了,但是我娘亲的命,他得还我。”
吃完饭,按照惯例,萧白舒亲手给楚欲上药。
脱下衣物,萧白舒单膝蹲下身去处理,看到他胸膛上那个取血的伤口现在已经掉了一块结痂,漏出来粉色的新肉,也有两处边缘被拉扯处血丝破裂了。
“你不能再出手了。”萧白舒脸上是挡不住的担忧。
楚欲看着他笑笑,伸手往脸颊上摸了一把:“萧庄主真可人。”
萧白舒的耳根肉眼可见地微微发红,楚欲惯会拿这种形容女子的话来笑话他,争锋相对时自然是心有不甘,怒目而视,但表明了心意之后,再听只会脸热。
“萧庄主想什么呢?”楚欲拿指尖随意拨弄泛红的耳垂:“怎么碰一下就脸红了?几次三番来我跟前叫嚣着喜欢我,要同我一道,还夜里偷偷爬我的床,眼下嘴里又嚷着喊着要做我的人,可都没见你脸红过。”
“你别胡说。”萧白舒低声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