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前才保证了,绝对没有收受贿赂,并且放话让天昌帝查。天昌帝当时对他残存信任,没有查,此刻气得手颤:“这事是不是真的?”
赵宸贺瞥见云成微微一动,是个想回头的动作,但是紧接着就按下了,将端在身前的手垂了下去。
袖口宽大,但赵宸贺还是能看到他攥紧的拳头。
“是。”他收回视线说。
天昌帝豁然扔了字据,指着他,浑身抖个不停。
御史台一齐把帽子摘下来,放在地上,季择林声音决绝,态度强硬:“御史台一齐请愿,请皇上给一个交代,不然我等甘愿效仿阁老,今日的大殿就是我等归路。”
天昌帝胸膛剧烈起伏,太阳穴跳个不停。
他怕了。
他已经连退两步,若是再退,势必颜面扫地,若是不退,有阁老死柬在前,若是再来一次,岂不是要被天下人骂做昏君?
他艰难地喘息,巡视全场,只觉得所有人心怀鬼胎。
云成此刻才站出来,声音不高,带着不易察觉的强势和安抚的力量。
“廷尉南下立盐铁司充实国库、清点物资、派遣西北保住将士们吃穿、禁卫军将京都守护的如铁桶一般……”他稍一停顿,总结道,“是个办实事的。”
他平时说话总是不急不躁,声音有些淡,但是态度很温和。
他一开口,全场官员都竖起耳朵,赵宸贺得以光明正大地看他。
云成收到了他不加掩饰的目光,昨夜缠绵犹在耳边,他继续说:“……皇上,贪污当然有罪,若是功不抵过,不如将功折罪。”
天昌帝缓和了一些,看着他问:“怎么个折罪法?”
“听闻年前派去西北的将领已经被边缘化,一切跟军务相关的都把他排挤在外。”
天昌帝点点头:“是该整顿一下西北。”
“如今西北战事频起,将领青黄不接。”云成叹了口气,“不如把廷尉外派西北,以作惩戒。若能建功立业,也算将功折罪。”
季择林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赵宸贺就说:“该罚钱罚钱,该降职降职,把人直接外派西北,这是什么个怪罪法。”
宋礼明不怕他,立刻说:“既是武将,不管是留守京都,还是远去西北,只要是为皇上办事,有什么不能的呢?”
赵宸贺嗤笑一声:“既然你那么想为皇上办事,你自己怎么不去西北?”
“去就去!”宋礼明横道,“咱俩谁不去谁是孙子。”
赵宸贺一时没防备他能说这种话:“……”
天昌帝:“……”
在场官员:“…………”
他在朝中地位实在特殊,虽然没有实权,但六部都给他面子,平时只当贡品供着。
他爹在太上皇时期叱咤风云,天昌帝都要给几分薄面,季择林也早已经放弃了参他,把他当成透明人。
所有人的心思都如出一辙——只要他不捣乱就行。
云成清了清嗓子:“……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天昌帝也摸不准,勉强道:“想去也行,云成拟个章程出来……下朝后都别走,朕再跟你们详细交代。”
原本一场激昂大战,火捻子刚刚点着,被宋礼明横里打岔,一盆凉水浇了个透。
云成原本准备了一车的话,还额外安排了另外的人一道上奏,这下泡了汤,全都不用上场了。
当着许多人的面,他只能答应下来:“是,臣领命。”
赵宸贺也好不到哪去,兵部跟吏部都是他的人,没来得及张嘴就结束了。
赵宸贺的脸都黑了。
下朝以后宋礼明跟云成一起去勤政殿。
“大哥,”他有些纠结,犹豫了一下才气急败坏地说,“我不想去西北。”
云成皱眉,语气无奈:“你跟宸贺斗什么气,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宋礼明后悔死了:“西北的人不讲理,我硬不过他们也打不过他们,去了要吃亏。而且那边那么艰苦,不成,你救救我,别让我去了。”
“满朝文武都听见你的豪言壮语了。”云成头疼地思虑片刻,眉头还拧着,“我跟宸贺说好,让他看着点你,别被人欺负了。”
宋礼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亲密称呼之下的东西:“你跟宸、宸……”
他“宸”了半天,还是喊不出这么亲昵的叫法:“你们?”
云成轻轻“啊”了一声,低眉笑了笑。
宋礼明挠挠鼻尖儿,好半天没声儿。
勤政殿近在眼前,云成道:“去就去,这倒省得我们跟他打架了。最多一年,再把你捞回来。”
这个他,肯定又指赵宸贺。
宋礼明十分纠结,忍不住问:“他要跟我们一起拜把子,当新大哥吗?”
“?”云成拧着眉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