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听见自己说,“去叫赵……”
他蓦然住了嘴。
福有禄帽子歪了来不及扶,急匆匆道:“皇上!太子此刻正在回程,只怕会正撞上叛军啊!”
天昌帝心里咯噔一声,牙齿不停打颤。
“你立刻去!”他将两块兵牌塞到福有禄的手里,把一切都扔了:“去找云成!”
他一把将福有禄推出去,力气之大根本不像是久病卧床的人:“去啊!”
福有禄含泪回望他一眼,揣起两块兵牌飞快的跑了出去。
天昌帝从半敞开的门缝望着他的身影,冷风灌进来,吹得他发抖,但是他仍旧不停地冒汗。
十八年前的逼宫是他夜夜噩梦的来源,他望着空旷的门外,望着天边的火光,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跟随父王一路杀进宫。
只差一点,他们就成功了。
但是他们败了。
他伸手摸着脖子上已经伴随了十八年的狰狞疤痕,眼睛酸涩难忍,仿佛淌出来的是血。
太上皇坐在龙椅上俯视着他,他费力地抬起头,心里的声音说:
我不如他。
天昌帝痛苦地抱着头,心道,可能我真的没有当皇帝的命。
他的脑袋痛地快要裂开,脑海中不时闪过太上皇冷漠的脸,随即就被云成更加人畜无害的眼睛取代。
天昌帝猛地撞向床柱,疼痛使他清醒了一些,血顺着额角流下去,滴在他手上。
他眼睛彻底红了。
“云成。”他在飘忽的黑暗中喘息,那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云成初入京都时说过的话飞快地在他脑海中掠过一遍,他的头更痛了。
他咬牙擦干净自己手上的血,从窗幔的间隙中向外望,连日疲倦的双眼从来没有如此深沉。
他低低念道:“你敢同太子抢皇位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快完结了呢
第53章
郊外, 赵宸贺带着人骑着奔驰的骏马,一刻不停地往城内赶。
大雪似乎在年前下尽了,过了正月十五之后天气一直干冷, 一丝雪花不见。
京都城门黑漆漆一片, 守城的士兵举着火把呵斥:“何人夜闯城门?”
赵宸贺身下的马狂躁的喷着响鼻,他的声音在那其中也显得不耐烦:“开门。”
士兵吃了一惊,将火把朝他举了举:“廷尉??您怎么大晚上……”
“开门。”赵宸贺打断他, 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
兵部分六司,内三司直隶于陈阔, 外三司才是赵宸贺的人。士兵属于内三司,对他只是名义上的上下属关系。
赵宸贺冷着脸压低眉梢,远方瞭望台上通明的灯火变成他暗沉眼中的一个点。
士兵看着他,在迟疑中攥紧了火把。
遥远的嘈杂的刀剑碰撞声在黑夜中极其刺耳, 赵宸贺狠狠皱起眉, 把视线拉回士兵身上。
士兵悄悄地后退一步, 想要给身后的同僚通报:“警戒——”。
但下一刻他脖颈一凉, 张开嘴喉咙里只能发出咕噜声。
一切都来不及了。
赵宸贺收回刀,把人头提在手上, 在马蹄声中转过身。
“在西北的日子好过吗?”他问追随自己的士兵们。
士兵们沉默不已, 更多的垂下了眼睛。
西北苦寒, 刀剑无眼。这显而易见的答案却无人敢答。
“今日我许给你们。”赵宸贺扫过他们每一张脸, 脖子上的红绳露出短短一截, 让这个男人多了些七情六欲的感觉,“凡是诛杀叛军者一人,赏一两。诛十人, 封赏照旧。”
他说的很快, 声音毫不拖泥带水:“留守京都, 不必再回西北了。”
士兵们抬起头,双眼比地上的火把还要亮。更有甚者,跃跃欲试的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
赵宸贺转过人,把人头扔上城楼,说出的话在高处慌乱的警戒声中犹豫一道悬钟,沉甸甸的落了下来:“众军听令!”
“到!”
骏马如有所感,高高扬起马头。赵宸贺锐利的视线盯着前方,将刀抽了出来:“破城!”
·
云成站在台阶上,望着寝宫的门。
身后的厮杀声被台阶隔断开来,像是空中默戏。少顷,他脚下微动,伸手推开寝宫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