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寄夏居然从房间里探了个脑袋出来:“有意思,那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不做任何人的傀儡’的想法是你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谁灌输给你的想法呢?”
薄绛也沉默了。喻容时看他眼下青黑,今天的事显然给了他很大的精神刺激。
喻容时说:“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想事情。薄绛,你现在心情不好,想事情会钻牛角尖。你去睡一觉吧。”
薄绛答应了。
安也霖低头半天,骂了一声“操”,摔掉杯子进房间了。进房间前,他对易晚说:“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我绝不会妥协。”
“砰。”
客厅里剩下丁别寒、易晚和喻容时。丁别寒冷漠地说:“感情用事的人都走了。只是……易晚,喻容时,我觉得压力很大。”
易晚:……
丁别寒:“因为无限流主神,是因为我,才被带出来的。”
……丁别寒到底又脑补了什么啊!怎么还露出了“我要对这个世界负责”的表情啊!
“而且我还有个问题。”丁别寒敏锐地道,“当时祂为什么只杀了薄明越?如果是为了掩盖什么秘密,祂动手这么全能快捷,把我们都杀掉不是更好么?既然祂是神,那我们几个也没什么特殊的、值得祂把我们留下来的能力吧。”
按薄明越的说法,这个世界里到处都是主角。而且他们,还是一群失控了的“主角”。
无限流主神非常杀伐果断,丁别寒不能理解。
……难道是他们中有什么人,拥有着一份“特殊性”?
丁别寒还想说什么,但脸色一变。喻容时贴心地说:“你去厕所吧。”
“嗯好。”
他飞也似地进厕所了。这无限流,来得还真是时候。
客厅里只剩下易晚和喻容时。易晚全程沉默,直到这时,他才抬起头来,看了喻容时一眼。
喻容时用力抱住他。
直到人都走后,喻容时的表情才变得非常难看。在所有人都在发飙、摆烂、或者不爽时,他一直是负责安慰其他人的那个人。
简直就像是把控场和为其他人的情绪奉献写入骨髓了一样。
易晚说:“怎么了。”
喻容时道:“我好像知道,喻其琛是为什么出车祸了。”
第162章 黑梦
“毫无预兆的车祸, 不符合物理定律的轨迹,突如其来的‘灭口’。”
“是天道吧。”喻容时平静地说,“喻其琛知道了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天道处决了他。”
易晚看着他:“你在伤心吗?”
“嗯。”
“你在自责吗?”
“……”喻容时没说话, 他把自己埋在了易晚的头发里。
易晚听见喻容时呼吸急促——这让喻容时更像一个人了。他僵硬了身体, 说:“你觉得这是你的错吗。”
“它和我有关系。”喻容时说, “一定有关系。”
喻容时又在自责了。他肯定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 喻其琛不会被圈进和蓝光有关的事情中来;如果不是因为他, 喻其琛甚至都不会在毕业后加入非自然局——他会像一个普通的、优秀又帅气的青年一样, 工作,升职,谈女朋友,然后过完自己平凡又幸福的一生。
如今他因为他的嘱托遭遇了不幸。
易晚有点僵硬地躺在喻容时的怀里。喻容时沉闷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又因为自己的过度悲伤而做错了另一件事:易晚不是擅长处理别人情绪的性格,事实上, 他四个队友的事每次都弄得他相当疲惫, 需要一人独处几小时才能缓过来。而且,面对“天道”,易晚比他放弃得还要更快,更多。他肆意地在易晚面前散播自己的负面情绪,是他的错。
而且他比易晚更强大,他拥有的也比易晚更多。
喻容时说:“易晚, 对不起。”
易晚说:“为什么突然对不起我?”
他看起来是真的不明白。
喻容时简要地用一句话表示了自己觉得对不起易晚的原因。少年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转过来, 双眼一眨不眨地看他。最后易晚说:“你真是个很奇怪的人。”
喻容时认真地说:“易晚, 你比我更勇敢。你干脆地放弃了沈终这个名字, 保护了你的家人。如果我能早一点, 像你一样放弃我的名字的话……”
那些乒乓球赛,那些不幸,是否都不会发生呢?
易晚说:“喻老师,你看起来根本不像个比我大七八岁的人啊。唔,就像满身宝石,金光闪闪的快乐王子一样。”
王尔德的《快乐王子》吗。
快乐王子是城里最美丽的雕像。他浑身上下镶嵌宝石和金片,全城的人都赞叹他的美貌。冬天来了,快乐王子看见饥寒交迫的城民们,让燕子把自己身上的宝石和金片叼下来,送给城里的贫民们。
美丽的雕像变得斑驳而丑陋。双眸的宝石被叼走,他失去视力。冬风凛冽,本应在秋天离开城邦、迁徙至温暖南方的燕子留在城市里为快乐王子实现他帮助城民的愿望。最终,燕子没能活过寒冬,被冻死在快乐王子的脚下。
冬天。城民们惊讶地看见一具丑陋的雕像,和雕像下燕子的尸体。他们想不起来这丑陋的雕像是凭什么能立在这里,将他推倒丢入火炉里熔化。雕像的身上没有宝石了,只有一颗裂成两半的,铅做的心。
他们把铅心仍在垃圾堆里。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