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他的卧室。五平米的房间像是能把一切风雨都隔绝开。他躺回床上,手里拿着那整整一册明信片。明信片上有男人潇洒的字迹,也有女人娟秀的字迹。男人署名“爸爸”,女人署名“妈妈”。
爸爸……妈妈……叔叔……婶婶……在回家的门被打开前,易晚已经闭上了眼睛。
周末的第二天也是乏善可陈。除了唐雪给他发短信,让他出来和自己一起自习之外。唐雪妈妈送两人一起到书吧时很满意,嘱托他们好好学习,然后就离开了。
易晚到书吧时才看见唐雪的小姐妹在这里,甚至顾若朝也在这里。小姐妹见到唐雪就兴奋地打招呼。
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顾若朝说:“我表妹,我当然会在这里。”
唐雪的小姐妹叫陈可,眼睛圆圆,比他们小一岁。陈可一见易晚就很惊喜,问顾若朝说:“哥,你都没说过,你朋友长得这么好看?”
顾若朝纳闷:“好看?哪里好看……你别得意,咱们这趟出来是给她们打掩护的。”
易晚:?
唐雪理直气壮:“今天有小安的真人秀,我们要去追星!”
……原来是去看安也霖。
人太多,易晚对安也霖没留下什么印象。只觉得远远看过去那人完美是完美,但很冷淡,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王子。两个女孩子拍照,旁边有人说:“我听说他最近的一些歌不是自己写的,而是安家买的额。”
“也是,哪有人能一直创作,灵感不枯竭的嘛。”
“哪里来的人在这里酸啊!”唐雪扬眉怒目,陈可一路拦她。
四个人在肯德基吃了晚饭。两个女孩子在选照片,顾若朝用薯条蘸了番茄酱,无聊地在纸巾上画画。他看见易晚正看着窗外,问他:“你在看什么呢?”
“不知道。”
易晚远远地看见隔壁咖啡店里好像有个青年。青年对着电脑屏幕,就像他手边的咖啡一样沉默。顾若朝耸肩道:“奇奇怪怪的。易晚,你这几天越来越奇怪了。”
易晚低头,看见了顾若朝在纸巾上用番茄酱画的东西。
鲜红的……
一张笑着的血盆大口!
易晚肩膀猛然抖了一下。旁边的唐雪和陈可都被他吓了一跳,就连身边路过的路人也是。唐雪问他:“你怎么了?”
她顺着易晚的视线看过去,道:“你画个嘴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顾若朝也傻眼了。他看见易晚突然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解释,就往门外跑去!
“喂!易晚!”
三个人在后面呼喊,易晚恍若未闻。他往咖啡店里跑,没有人。他往附近的街头跑,没有人。
终于,他跑到了一个公园。公园前面有一条铁轨,红色的灯亮着,警示杆已经放了下来。可易晚在铁轨的对面,看见了那个青年!
青年背着公文包,正无知无觉地往另一边走。
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易晚从警示杆下钻了过去,青年如有所觉般地回头。两双眼睛对上的瞬间,他们都听到了“况且、况且”的声音。
大地在震动。
是火车靠近的声音!
易晚再清醒过来时,他正被青年抱在怀里。青年的公文包落在了铁轨旁,被压得不成包型。两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身上都是狼狈的沙尘和擦伤。青年看着他,眼里有劫后余生的惊慌,也有生气。
“你刚才……!”他说,“怎么走路前不看路的!”
接着,青年像是头突然痛起来似的,用力抓住了自己的额角。易晚却恍若未见。
方才他毫无危机感的、像是拼了命似的跑向这个青年。可此刻他从他的怀里站起来,就像青年并不存在似的,只是一步一步地走向铁道的方向,就像他的眼里只有铁道。
“刚刚,停住了。”他说,“在撞到我之前的一瞬,火车停住了。很快,很短的时间,但是停住了。”
有风刮了起来,四周叶子呼啦啦作响。易晚用指尖去触碰不存在其他物质的空气,他喃喃道:“它为我……停住了。”
不是幻觉。
他看到了。
这个世界刚才停住了火车……为了他。
风声越来越大,后面的青年却发出一声呻吟。比起易晚,奋不顾身、抱着陌生少年在地上滚了一圈,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他的青年因脑袋撞到地上的石头,明显受了更重的伤。他揉着脑袋,意识混乱,直到易晚转过头来看他。
“为什么救我?”他说。
青年也茫然地看着他:“你为什么突然跑向我?”
易晚愣了愣,道:“因为我怀疑你在跟踪我。因为你……”
很怪异。
即使如此幸福,他也会奋不顾身地追上那些怪异,就像本能行为一样。
而且这个人,给他一种比怪异更奇怪的感觉。
青年呆呆地看着他:……
易晚又重复:“为什么救我?”
方才青年面对即将被卷入车轮下的陌生少年的施救,好像本能反应一样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