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大袍摆此时才露出漆黑沉重的脚镣沉甸甸地坠着,与苍白的脚踝形成鲜明的对比。
“朕知你功夫了得,不知三十斤的重枷负身,这一身的本事使不使得出来?”
“若一直不说,陛下想怎么对我?”
“你与章家已经决裂,老师以你为耻,朕没有必要手下留情。”
章璎身后日光稀薄,连笑容也跟着稀薄,悠悠叹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因垂着头的缘故,李徵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狭长上挑的眼角。
人人都说章璎天生一双凤凰眼,是非龙即凤的命,可见相命一说有时也做不得准。
他不知章璎为何有此感慨,他与之并无故交,甚至说是仇人尚不为过。
“章总管便好生享受最后的安生时日罢。”
李徵转身拂袖而去,示意宫人锁紧殿门。
厚重的殿门再度关上,漆黑宫中只一盆不见日光的君子兰顽强盛开。
侍卫朱衣跟前跟后伺候着,不知龙颜大怒的原因。
说起来,芷兰宫里关着的那一位也曾是叱咤风云的主。
可惜再叱咤风云,也不过是个没根的太监,主子一死,不也被人关起来为所欲为。
章总管的名声以前谁没有听过,人人知道暴君身边跟着一个功夫了得,容貌惊人的太监。
章家自他入了宫,早已当没了这个义子。
个中种种只怕不能为外人道也。
你看这长安城的高门大院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真个不如寻常人家听戏罢了,当庐沽一杯酒。
第7章
长安城宫阙参差,浮云缭绕,正是百花竞开的时节。
观众三两成群,街头巷口的说书人一拍醒木。
“宫变那一日,那暴君想必吃多了丹药,太子爷神兵天降,吓那暴君活生生尿了裤子!”
堂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一名年轻武者身着藏蓝短打常服,身形高峻笔直,容貌冷肃轩昂,眼珠漆黑,额侧有道红色窄疤,似是陈年旧伤。
观其筋骨乃习武之人,腰间的兵器有眼力见的能看出正是传闻中的青龙刀。
武者站起来,放下几枚赏银便阔步而行,步履沉稳厚重。
“爷您走慢些!”
后头的小厮踉跄跟着,好容易才追上去。
“他说的是假的,李景没有尿裤子,太子爷也没有神兵天降。”
戚淮面无表情地说。
他们去的时候李景已经死了。
小厮戚冬知道自家主子一根筋的性子,打着囫囵道,“这老先生讲出来就是为博君一笑,当不得真的。”
戚淮的父亲乃西河王,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老西河王扶持太子登基后将兵权爵位留于嫡子便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戚淮因面容肖父而得来暴君李景一句戏称“小西河王”,如今真正实至名归。
戚冬始终认为自家主子是因为古板冷淡的脾性所以至今未讨到哪家姑娘芳心。
他暗自腹诽,自然不敢在戚淮面前多言,否则十几军杖下来人虽不死,屁股却要开花种菜。
“爷如今位高权重,以前尚能以国傥疵穑我晕业慕杩谕仆眩缃裥戮腔俜暇阈耍闹丈泶笫路蛉俗咔疤焯旃以谧焐希欠褚哺每悸窃蚋觯俊?/p> “母亲随父亲回乡前在你跟前说了什么?”
戚冬叹息,“夫人说,爷不找个媳妇儿,她便在老家上吊。”
戚淮皱了皱眉,“随她去吧,也不曾见哪次成功过。”
戚冬想,他的主子或许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气死老母的将军。
“爷,章姑娘已嫁进周家这么久……该放下了。”
戚淮心头一颤,回头看向戚冬许久终于道,“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两个字了。”
章家姑娘多好的一个人,生生被家里养的白眼狼毁去一生,进了周家门便当了寡妇,从此锁进深宅大院里连一面也见不得。
听说后来章家出事,还带着弟弟在清风苑跪了许久,也没有见那阉人心软。
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如今一人守寡,一人不婚。
将行至戚王府外,便见里头新君身边的侍卫朱衣一身紫金官服,俨然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