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章璎能回到他身边,又怎么会死在那遥远的地方?
如果章璎一直陪着他,做他的镜子,他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李徵神思纷乱地想,过去走马观花般闪过眼前,他捂住发疼的头,赤红着眼睛,“祝蔚,一切都是你害的!”
一一若不是祝蔚刺杀他,他又怎会数月沉睡而乱了朝纲?
一一若不是祝蔚阴差阳错害了戚淮,西河王师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一一若不是祝蔚劫走章璎,章璎怎么会死在遥远的阿里图?
一一若不是祝蔚替辽人征战,他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李徵发狂似地拔出腰间的剑向祝蔚刺过去。
祝蔚闪身躲开,手里的刀回劈过去,两人旁若无人交战,周围辽兵也未上前阻拦。
这是祝蔚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李景死了。
他的儿子还在。
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人。
李徵狂吼,暴怒,剑像游蛇,像闪电。
他身上早已没有了当初昭宁太子的影子。
刀剑相撞,擦出金黄的火花,数番纠缠下来,剑光暗淡,刀的残影铺天盖地。
人们厌倦杀戮,却总是在杀戮。
武道没有巅峰,人却有。
朱衣一直守在李徵身边。
他守着他的陛下,像守着国家的最后一寸土地。
他是忠心耿耿的侍卫,守着皇帝许多年。
这最后的一步亡国路也不忍他的陛下一个人踏过去。
有的人生来就是为了死去,也有的人死去是为了活着
第164章
这是一个可笑的世道。
人人带着面具,人人流血流泪。
朱衣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做什么,但在看到祝蔚重新用着足够将人劈成两段的力道向李徵劈去时,出于本能,他扑过去将李徵牢牢护在身下。
他是一个忠心的侍卫。
在他有自己的人格之前,他首先要护着君王的安全。
祝蔚收住势,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朱衣已经尽到自己最后的本分,口吐热血,在已经瞠目的李徵怀里断断续续地说,“陛下,这最后的路朱衣没办法陪您走下去,万望珍重!”
朱衣对李徵而言有别于章璎,也有别于其他亲人。
虽是侍卫,却看他长大,教他习武,亦兄亦长。
祝蔚眼睁睁看朱衣殒命,从此他与李徵之间的血债又多一条。
朱衣的身体在李徵温热的怀中渐渐凉薄下去。
李徵仿佛受到极大的刺激,母亲死了,舅舅死了,他那没出息的兄弟李宴死了,章璎死了,朱衣死了,他们都一个个离他而去,留着他一个人在这皇位上,可他还有什么将来?
李徵颤巍巍闭住朱衣的双眼,知那一身朱袍下的身体血迹斑斑。
他发出苦笑,笑的不可遏止。
朱衣这个傻子。
他用命换他,可知他这亡国之君实也活不了多久?
辽国皇帝岂能容他?
风声狂啸,宫外下起了雪。
雪冰凉,脸苍白,夜色黑沉。
人们见这末代皇帝一身黄袍站起来,全身脏污,袍摆上绣着的蟒龙仿佛在哭泣。
他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那是一把剑。
中原擅剑。
皇帝也擅剑。